蘇筇竟很好說話,同意了。宋杦明剛要離開這處,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不哭,兒子不哭,娘親抱抱。”
蘇筇暗暗咬牙,聲音有點急,“帶上屠蓮走。”
“這裡怎麼會有孩子?”宋杦明狐疑看着蘇筇,不等師兄答話,他倒退着往後走了幾步,來到有聲音的牢房外。
牢房裡有個很奇怪的女人,衣衫褴褛似乞丐,懷裡抱着一堆稻草當成孩子,以母親的口吻在跟那團稻草說話,“快别哭了,你不聽話爹爹會生氣,我們都要聽爹爹的話。你是誰?”
那女人終于注意到站在外面的宋杦明,吓得驚呵一聲,連滾帶爬的縮到牆角。
她髒兮兮的臉依稀能看出原本樣貌,宋杦明覺得這個女人眼熟,電光火石間,表情變得非常震驚。
“她,她是郭……”
“宋杦明,”蘇筇打斷他的話,臉上是少有的陰冷。
宋杦明不敢置信的看着蘇筇,逍遙派失蹤已久的女弟子郭希竟然在太俠盟地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或許看到了蘇筇的秘密。他想救她,可眼下已是自顧不暇,隻能等出去後再告知逍遙派。
這一次,宋杦明要帶走屠蓮,蘇筇沒有阻攔。
“宋哥哥……”周紫玉怎麼也沒想到宋杦明竟然這麼沖動,急赤白臉的跟蘇筇吵架,她看了眼蘇筇的臉色,已不是能用難看二字形容,“我去追。”
蘇筇叫住她,語氣不容置喙,“你現在立刻去找大夫看傷,如果你再跟來,明天你就回淩天洞。”
城郊樹林茂密,山道蜿蜒。
宋杦明跟在屠蓮身後,不斷向她道歉。宋杦明在地牢跟蘇筇說的話,屠蓮都聽到了,知道是自己誤會,更加心煩意亂。
“我給你的紅繩呢?你傷了自己的手也要扯下來?”宋杦明看到她手腕紅腫,又生氣又心疼。
“那狗屁紅繩隻會給我帶來厄運。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有這場災難?”屠蓮氣沖沖的說:“宋杦明,你隻會害了我,我不想再因為你面臨這樣的風險。”
“對不起。”宋杦明真心歉疚,将自己深思熟慮過的打算道出:“其實在來的路上我仔細想過了,是我的身份給你帶來危險,那我可以退出機巧閣。”
屠蓮一直覺得少年稚嫩天真,可他現在說的話又充滿男人的擔當,叫人不敢小看。她早已習慣周旋在男人之間,又要怎麼甘于這一份專屬的情意?
“蓮姑娘,我知道禅柯寺的規矩是不準跟江湖人有關系,我退出機巧閣就不是江湖人了。你不要擔心我養不活你,我手藝好能做木匠……”宋杦明已經将未來暢想好,構造的場面平凡普通,卻又令人向往。
屠蓮本來打算放下這段情,聽到他勾勒出的未來,心裡微微動搖,臉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屠蓮。”盛槐從樹林裡走出來。
屠蓮推了下宋杦明讓他閉嘴,往前一步将他擋在身後,問盛槐:“你怎麼在這裡?”
盛槐是跟着他們進來的,灌木茂密一時迷了路。“你似乎很不高興看到我?是我打擾你們了?”
宋杦明從屠蓮背後冒出頭,咧嘴笑道:“沒有沒有。”
屠蓮把宋杦明的腦袋摁回去,不自在的說:“我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吧?”
盛槐問:“你們說了什麼?”
“我要跟蓮姑娘成親!”宋杦明的直誠沒心沒肺,這句話說的可高興了。
屠蓮羞惱,“别亂說。再說了,我又沒答應。”
宋杦明笑道:“我提前告訴他嘛,到時候請他來喝喜酒。這次多虧他到機巧閣告訴我你失蹤了,不然我将悔恨終生。”
這回屠蓮執行的是死令,任務緊急,徐靈澗收到消息說她遲遲不歸猜想定是出事了。她的失蹤毫無頭緒,盛槐抱着試試的心态将此事告知宋杦明,随後同他一路來到瓊河。
得知盛槐是和宋杦明同路過來,屠蓮有點緊張,把宋杦明撇在旁邊,湊近盛槐低聲問:“你沒說我什麼壞話吧?”
屠蓮的風流過往若說起來,那真是一夜都講不完。盛槐抱臂,“我還沒有這個閑心,倒是聽他說了不少關于你們的事情。”
屠蓮氣不打一處來,回頭瞪了宋杦明一眼,宋杦明隻樂呵呵的笑。
“這點事在他嘴裡就像念經一樣,總愛跟人翻來覆去的說。要不是他跟蘇筇多嘴,我怎麼可能會被抓。”
宋杦明一直留意他們的交談,聽到這話連忙認錯,“是我輕信他人。我們快走吧。”
“你們哪裡都去不了!”蘇筇帶領太俠盟趕到,迅速圍住盛槐三人。
宋杦明見狀,讓盛槐帶屠蓮離開。屠蓮擔心道:“那你呢?你一個人留下會有危險。”
“我跟蘇師兄是同門,他不會傷害我的。”宋杦明握了握她的手,眼中充滿愛意,“等這次回去我就辭别師門,五天後在我們常去的地方見面。你不想成親也沒關系,我不會催你的。”
盛槐和屠蓮轉入林中。太俠盟衆人在蘇筇的命令下緊追。屠蓮一邊往前跑,猛然回過頭,宋杦明似有所察覺,遠遠地望着她,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屠蓮覺得心裡不安,想到他說的那句話:紅繩斷了,我會死的。
陽光從樹梢傾落,鳥兒吱吱喳喳的叫着,灌木樹叢後的泥土被染紅。宋杦明躺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口中噴出。他一直握緊手腕,指縫之下可見一條紅繩。
蘇筇目光冰冷的看着逐漸失去呼吸的師弟,“若是你願意幫我保守秘密,我也不用殺了你啊。”
灌木叢外有片空地,蘇筇走到空地上,擡頭看着樹葉間的陽光。
少頃,太俠盟回來禀報沒有追上那兩人,注意到宋杦明不在這裡。
蘇筇負手看向遠方,故作惆怅,“我這師弟真是不讓人省心,不聽我的勸硬要去找那個女殺手。罷了,随他去吧,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