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黑袍出現在牢門前,滄山默默審視柳裵,他還是好奇盛槐為什麼會為柳裵冒險。這非但不符合禅柯寺的風格,也不是盛槐以往的行事作風。他可不相信滅口這種說詞。
這世上沒有人比殺手更惜命。
柳裵問滄山,“他怎麼會在這裡?”
禅柯寺的規矩要麼成功殺掉目标,要麼死在追殺目标的途中。盛槐是為了二次刺殺滄山才來的?不對,盛槐和滄山前後腳來到地牢,而滄山并沒有對盛槐怎麼樣……難道盛槐是來救他的?可為什麼又走了?
滄山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柳裵,而是道:“他怕你出賣禅柯寺特意來殺你滅口,但是被本君抓到了。本君跟他做了筆交易。”
果然不是來救自己的。柳裵按耐住心裡的失落,“你要他去做什麼?”
“殺人。這不是你們經常幹的事情嗎?”
柳裵稍稍放下了心。
滄山将他的慶幸看在眼裡,“别高興太早。本君抓你來,你應該知道是誰的意思。半年前你入禅柯寺總堂,之後便杳無音訊,想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
在總堂的這半年多時間就像與世隔絕,柳裵的生活除了練功就是盛槐。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故意抛在腦後,是想盡可能的,盡快的學成武功。
“自從我入總堂後,老鬼帶我四處執行任務,他隻有我這一個手下,我做點什麼都會被他發現。故不敢輕舉妄動。”柳裵這麼說。
滄山冷笑,“最好是你說的這樣。脫了線的風筝,結局隻有一個,死。”
“我在等待時機。”柳裵正視滄山的視線,“禅柯寺在武林盤根錯節,要想毀之,便不能讓他們有翻盤的機會。”
滄山看了他一會,“有何高見?”
柳裵道:“狡兔三窟。禅柯寺在各州的分堂共有四十九處,總堂辟湖谷外更是機關重重,若不能一舉搗毀,死灰複燃,無休無止。借助職務之便,我已經探清三十九處分堂所在。”
滄山目光中流露出欣賞,“那禅柯寺總堂呢?還有那本勾魂薄。”
“分堂一亂,總堂必是坐立難安。禅柯寺現在并不安甯,人心各異。我沒有忘記自己該做的事,一年之内,華樓傾覆。”
柳裵的聲音略略提高,帶着一絲激動的亢奮。
溫順謙和,兇狠暴戾的殼子粉碎。此刻的他沉睿精明,像一個搭建沙堡的巧匠,等着看潮水沖刷,一切坍圮。
滄山被他的情緒感染,笑道:“如此一來,羅摩堂就能進入中原,将禅柯寺取而代之。”
“這件事急不得。”柳裵很快就冷靜下來,實際上剛才的激動并未深入他心,“滄山,這是禅柯寺跟中原武林的較量,在塵埃落定前,你最好不要插手。至于勾魂簿,再給我一點時間。”
從未有人對滄山直呼其名,他看不上的人連滄堂主都不配叫,但他卻老老實實的聽了柳裵的這一聲滄山。
“好。你說一年之内事成,那本君就提前祝小爺心願達成。”
小爺。
柳裵已太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謂,以往從他人口中說出總夾雜戲谑嘲諷,他聽得出滄山并無譏诮之意。“别這麼喊我,我讨厭這個稱呼。我不讓你難做,這半年總歸是我失職,該怎麼處置你就處置吧。”
滄山并不想懲罰他,“你剛才說的這些我會原話轉告,附話就說罰過了。”
柳裵說:“盛槐心思敏銳,我在你這裡過一遭卻毫發無傷,他會懷疑我的。”
茶樓雅間氣氛焦灼。奉茶的夥計瞅見兩位客人的表情,就像觸到火苗一般迅速退出。
“這件事是你讓我找禅柯寺做的,現在滄山沒死,他還讓人拆解了我在西塞的勢力。我現在沒有能用的人,你必須保我,否則我就把你跟羅摩堂串通勾結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蔣周重重的拍了下桌面,目露兇光。
即便是被人威脅,蘇筇臉上也帶着淡淡的笑容。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氣狠了,每一絲笑意裡都藏着能殺人的刀子。
“我這麼辛苦的救你出來,不正是想保你嗎?”
蔣周識人無數,早已看出蘇筇不是善茬,“你今日撇了太俠盟的人單獨見我,說不定早就打定主意要殺我滅口。死無對證,滄山就拿你沒辦法了。是不是?”
被人挑穿心思,蘇筇鎮定自若,“我打算帶你回南方。”
蔣周戒備的看着他。
蘇筇親自為他斟茶,舉止優雅,“我的把柄在你手上,巴結奉承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對你下手?我們現在同舟共濟,你怕什麼?”見蔣周狐疑不定,他繼續道:“你當不了堂主,以你的武功還能為我所用。隻不過要委屈你換個身份。”
蔣周心裡八分的疑慮降到了四分,“你要我換什麼身份?”
“做我太俠盟的成員太委屈你,若做個護衛也不合适。”蘇筇頗為認真,“你先喝口茶,容我好好想想。”
蔣周怕茶裡有毒,推辭不喝。
蘇筇大手一伸,将他那杯茶端過來一飲而盡,手腕一翻,杯子裡不剩一滴。“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的防心如此之重怎生是好?以後還要不要在一起了?”
見他這般推心置腹,蔣周倒有點臉熱,幹脆把蘇筇面前的茶杯拿過來,仰頭灌下,抱拳道:“以後咱們共同謀事。你想好了嗎?要我換什麼身份。”
“想好了。”蘇筇微微一笑,言如刀刃,“不如你,當個死人。”
“你說什——”劇痛在肚子裡炸開,蔣周噴出一口血,“蘇筇!你個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