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璞氏家族根基深厚，從中世紀航海發家到現在非但不見絲毫衰落迹象，在相繼盤下時尚、醫療兩個燒錢賽道之後如日中天。特别是醫療，在醫師隊伍、設備和面積上，坐落于北宮山的私人醫院迄今為止沒有競争對手，接待了全球近半富商政客。

璞玉母親紮根于學術研究一直到現在，父親則半路出家，學術大腕搖身一變開始行商坐賈，媽說搞教育，爸說搞生意，從肚子裡冒出個頭開始，兩頭吵架沒停過。

璞玉19歲本科畢業在夏天，恰好趕上了自己的生日，六月潮濕又炎熱，他從國外跑回來向媽彙報完畢業成績之後，在狂風暴雨的天氣裡，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北宮山爸那邊參加股東會議。

蛋糕影子沒見着不說，股東會議完了之後還生了一場大病，夏天一整個季節裡，璞玉躺在病床蔫枯了大半，整個人被困在北宮山的梧桐樹裡，胸腔裡灌滿消毒水和幾縷帶着焦味的熱風。

“......好冷，疼啊...肚子好餓......”

璞玉難受得哼唧了好幾聲，任由大腦随意說着胡話：“爸...可以把門打開嗎？”

突然間小小的夢境世界裡似乎傳來了外界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結實有力，聽起來有些慌得不着地了，語氣摻雜着怒意：“為什麼會疼？療程開始前我們明确過不能讓夫人感覺到疼痛，這是怎麼回事？”

“軍長冷靜，這是正常現象，我們.....”

“他最怕疼了！”

好家夥，璞玉猜的沒錯，後面果然罵起來了。

這個時候，有個聲音不怎麼好聽的男人開口說話了，破鑼嗓子聽得人一點兒也不得勁：“.....不用太擔心，患者在治療的過程中如果不小心進入創傷夢境，心理作用下會把所有體感無限放大，所以夫人才會感覺到痛。另外，這個是長期的療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病人住院接受觀察和治療，現在是初期階段，還能......”

創傷夢境？

璞玉仔細想了一下，19歲大病痊愈的後幾年裡，北宮山醫院在他心裡确實是個疙瘩，怎麼摳都摳不掉的，也是在那個時候，璞玉第一次開始反抗雙親的意願，遠赴聖莉亞大學讀研。

然而，關于那個夏天，關于那個北宮山的“魔咒”，似乎在璞玉23歲時被幸運之神突然打破了。

時值白楊入伍前體檢，雞賊的璞玉大人從中作祟，上演了一出完美的“偷天換日”，将白楊整個隊即将要去的體檢醫院換成了自己家的私人醫院，并且體檢費全免。

帶隊教官哪裡能拒絕這種憑空賺一筆的機會？舔着臉給答應下來了，哄這些小兵嗄子說自掏腰包請大家夥去好醫院。

人人存疑，白楊最不信。

都是要去西亞賣命的人，怎麼可能趕得上那麼好的事，隻是不信歸不信，當人站在北宮山腳下看見實景時那又是另外的說法了，這麼豪華完全不像是噶腰子的地方。

白楊歎了一口氣走上階梯，隻想今天快點順利結束。璞玉前天那麼飛檐走壁一闖，體檢就拖延了一天，耳朵就要被念到起繭子了，再有突發情況可還得了？

可白楊身上的定律就是：越不想來什麼，越來什麼。

果不其然，他剛往上走沒兩步，一個小護士叫住了他，等前邊的人走遠了，低聲道：“你好白楊先生，當前體檢通道人員過多，需要麻煩你走一下VIP體檢通道。”

白楊往上看了眼，追不上，往下看了眼，回不去，不解問：“你們這麼大的醫院，容不下這十幾個人？”

小護士自知編的理由漏洞百出，幹脆一口咬定裝到底了，說：“是的。”

“VIP通道和其他通道有什麼區别嗎？”白楊問。

“VIP通道可以坐小飛船上山，一人一檢，由我們醫院的王牌醫師替你做檢查。”

白楊搖搖頭，實在無語至極：“我就單純做個入伍體檢而已......算了，你帶我去吧。”

VIP通道完美地宣示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差别服務，從白楊一腳踏上纜車那一刻開始，廣播實時替他播報體檢流程：

“親愛的白楊先生，現在您已經抽完血咯，麻煩您前往......”

每走個十來米都有科室的醫生打開門來跟他噓寒問暖：

“白楊同志，感覺如何？有哪裡讓您不舒服嗎？我們提供......”

白楊咬着牙全程面帶微笑硬生生給裝下來了，直到他進入拐角，一個機器人“可愛地”蠕動着關節朝他走過來，用冰冷的機械聲夾着問：“白楊楊醬~人家想問你，你要袅袅嗎？人家可以帶你去哦～”

白楊四處看了眼，沒人，一腳把它給踹飛，随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進門到現在，處處顯示着可疑，可他又的确順利地把前面的項目給一一做完了，隻剩□□格檢查和指檢。

......指檢？

白楊拍拍太陽穴，囫囵把腦海的人給甩出去，璞玉今天早上已經坐上了去機場的飛機。

璞氏長子，人如璞玉，自己到底有什麼資格可以染指？白楊歎一口氣作罷，推開體格檢查項目的門，一位醫師端正地坐在辦公桌上，見人走進來沒有絲毫反應。

“醫生你好，我來做體格檢查。”白楊禮貌性地敲敲門。

“噢！”醫生恍然大悟一般，站起來，解釋說：“不好意思，看文獻看入迷了，一時沒注意到有人來。”

“...沒事。”白楊說着脫下衣服，看了醫師一眼，随口問了句：“不過醫師，你這個口罩的尺寸是不是有點太大了，快要蓋過眼睛了。”

“沒事沒事。”醫師自然接過他的衣服，拉着他躺下來，說：“我長針眼了，遮一遮，遮一遮。”

“什麼？”白楊被拉得有些不舒服，稍微避開了點他的動作。

“沒事，沒事，我現在給你做檢查，嗷。”

白楊點點頭，覺得有點怪，可進門以來都這樣怪，或許這個流程怪一怪就過去了。

......

“醫師，這裡要這樣揉嗎？”白楊皺着眉問，這醫師的雙手遊走在自己胸部遲遲不肯離開，動作也是又揉又捏，不像平常一樣紮實地按下來。

“不好意思，我剛摸到了點異常，所以停留久一些，别在意。”醫師有模有樣解釋道。

白楊點點頭，看醫師的動作不再執着于那處，也就點點頭作罷了。誰想到他順着胸溝的方向往下按了去，白楊沒忍住“嗯哼”了一聲，癢得繃緊了腹肌，更可笑的是連自己都沒出聲抗議什麼，醫師軟趴趴地松開了手，倒在病床上，無力道：“好了好了，做完了，你去做下一個吧。”

說完，三兩下在白楊的體檢表上簽字蓋章，将人趕了出去，好像白楊是是什麼狐狸精上身，吸光了他的精氣。

白楊站在指檢門口，給自己做了充分的積極的心理暗示。

就最後一個了！

推門，問好：“醫師你好，我來......醫師，怎麼又是你？”

剛才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陡然消失不見，眼前之人雙眼炯炯有神，彩光四溢，躍躍欲試。白楊捂緊自己的屁股，有些害怕，自問自答道：“那個，我應該走錯地方了？對，應該是的。”

就差一步邁出門之際，醫師将人給生拉硬拽了回來，甩到床上，帶好手套，噴消毒水，肅穆道：“這位男士，我們隻是在進行正常的醫學檢查，請你配合，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