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直到淩晨三點才被自動挂斷。
沈折露醒來以後所見到的就是對話框裡長達好幾個小時的通話記錄,昨晚入夢前,宿枭借由念故事而說出的“我愛你”還在耳邊回響。他不自然地将手機反扣,試圖不再去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逃似的奔進衛生間裡洗漱,讓從一開始就不平靜的心漸漸沉下來。
今天是他和任時海約會的第二天,到晚上兩個人就要準備離開金灣小鎮回到原本居住的小屋裡。他提前收拾好行李,坐在房間裡等待今天的約會對象給他消息。
等到九點鐘還沒有看見任時海的消息,沈折露終于決定,還是先去酒店的餐廳給自己找點吃的。
星級酒店的自助早餐琳琅滿目,這個點餐廳裡已經有很多人,沈折露端着盤子艱難地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才在靠窗邊的地方找到位置坐。
透過玻璃窗,恰好能夠看見外頭的海。
手機裡跳出當地的漲潮和退潮時間的提醒,他看了一眼漲潮的時間,是今天早上五點多。
那個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中,他低頭攪拌了一下碗裡的白粥,不自覺地想起那枝被他栽在沙灘上的玫瑰。它……還會在嗎?
他的内心矛盾,想要它在,理智上卻覺得它一定不會在。
想來此刻那朵玫瑰已經經受過一場巨大的浪潮襲擊,也許已經葬身海底。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确提出了一個很不講理的交換條件,還任性地向上帝請求,來滿足他的小小願望。
在沈折露吃完早飯以後,任時海終于睡醒,給他發了一條消息,約他十點鐘在酒店大堂見。他簡單回了一句“好的”,在退出聊天界面之前下意識地點進宿枭的名字裡,宿枭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是昨天睡得太晚了嗎?他不太确定地想。
沈折露猶豫片刻,想着昨天宿枭跑過來找自己,還是給人發了一句:“我和時海準備走了。”随即将拿過來的早餐吃完,他離開餐廳回到酒店房間。
等到十點鐘的時候,拎着行李箱的沈折露在酒店大堂和一晚上沒見的任時海碰面。他有點詫異地看向今天從頭發精緻到腳的任少爺,有些納悶對方這是準備去參加選美嗎?
任少将墨鏡推到頭頂,手一攤向他索要房卡。
沈折露将房卡遞過去,任時海接過到前台去退房。退過房以後,兩人朝酒店停車場走去。
上車以後沈折露還是不知道任時海對今天的安排,翻出之前任時海給他發的計劃表剛準備查看,就被一旁的人阻止:“我改主意了。”他有些愣神,改主意,這麼快就改主意了嗎?
不過還是将手機放下,耐心等待任時海繼續說。
“行程安排保密,放心吧,不會把賣掉的。”墨鏡擋住任時海的眼睛,沈折露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隻能從他上揚的聲調裡判斷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沒有影響到任時海多少。
他回道:“好的。”
任時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把我當老闆了嗎?”
沈折露一時卡殼,在他接過單的顧客裡好像沒有一個有任時海的身家水平,所以任時海應該當不了他的老闆。
見他沒說話,任時海嗤笑一聲,道:“昨天宿枭來了,是來找你的吧。”
沈折露心想,怎麼大家都知道宿枭來了?
“在想我是怎麼知道的?都上熱搜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居然又上熱搜了。他實在好奇,是節目組跟微博提前談過宣傳合作嗎?不然這個熱搜怎麼就這麼好上啊,一天好幾條還不帶重樣的。就這麼狂轟濫炸,不會影響到……嗎?
他收斂思緒,倚在門邊,“嗯,是來找我的。”
“所以昨天晚上拒絕了我,反而和宿枭約會了,是嗎?”
沈折露莫名産生了一種自己好像成為了出軌者正在被盤問的錯覺,偏頭看了任時海一眼。
“怎麼這麼看着我,這句話很難回答嗎?”
他搖頭,答道:“你已經有答案的問題應該也不需要我回答吧。”
任時海沒說話,沉默片刻才再次開口:“對,我的确不需要。”
車廂裡的氛圍變得有些古怪,沈折露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更加靠近車門的方向。他安靜地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象幾經變化,他意識到兩個人的車開上了金灣小鎮的海濱大道。
兩邊的窗戶被降下,車頂的天窗被打開,呼呼的海風灌入車廂内,他的耳朵裡。
沈折露趴在車窗邊,頂着呼嘯而過的風定定地注視着上漲又退下的浪潮,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他歪了一下腦袋,将臉壓在手臂上。
昨天夜裡天色太暗,他仔細地辨認自己是在哪裡種下的玫瑰花,一一排除錯誤地點。就在他以為也許是車開反了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熟悉的石階,他慢慢直起身子,兩手扶住車窗不斷确認這就是昨天晚上他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