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枭?
有那麼一瞬間沈折露懷疑自己在做夢,直到玫瑰的香氣真實地撲面而來。
他小心地捏住那枝玫瑰,問:“你怎麼會來?”
“因為我聽到了。”宿枭趁勢在他身邊坐下。
聽到什麼?沈折露困惑地眨眼。
“聽到你在心裡的聲音啊,你在說跟任時海約會好無聊,快來個人救救我吧。”
沈折露被宿枭刻意搞怪的聲線逗笑,拿花輕輕敲他的腦袋,“亂說,我才沒有那麼說。”
宿枭撐起下巴笑眯眯地看向他,“那我不管,反正我聽到了。”
海風輕輕浮動他的發絲,他将自己的頭發别到耳後,低頭擺弄手裡的玫瑰。“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宿枭刻意拖長音調,吊起沈折露的好奇心。他稍稍偏頭,看進宿枭的眼底,被突如其來的直球所擊中,“我想你了。”
沈折露不自然地将頭埋得更低,“明天就能見面了。”
“那可是明天,一天24小時,兩天就是48小時。你怎麼忍心讓我整整48小時見不到你呢?”
沈折露聽宿枭的語氣誇張,好像在說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48小時很久嗎?他将花輕輕壓在胸前,不由自主地想,自己和李淮談戀愛的時候向來聚少離多,李淮48小時不回消息是常态,更多時候李淮可以整整一個星期不和他說話。
等待早已成為他和李淮這段戀愛關系的主旋律。
他也快忘了,原來愛真的能夠克服遠距離,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可以獨自追到這裡。
自從上節目以後,沈折露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李淮的關系早已一去不複返,就像青春小鳥始終隻會停在朝陽的枝頭歌唱。也許他是該重新思考一下,和李淮的這段關系了。
“在想什麼?”宿枭悄悄挪腳,膝蓋碰上他的膝蓋。
“想知道?”他将臉壓在自己的膝頭,偏頭看向對方。
月色将他們籠住,“嗯,想知道。”宿枭語氣坦然,沈折露重新直起身子,望向泛起波瀾的海面,輕聲道:“可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隻是現在嗎?”
他一不小心在宿枭的面前留下破綻,而宿枭總會乘勝追擊,向他翹起小拇指,要和他做一個約定。
宿枭懸在半空中的手始終沒有放下,堅持地等待着沈折露做出決定。面對宿枭的執着,沈折露很難再拒絕,無言地勾住宿枭的小拇指,同他做了這個隐秘的約定。
小拇指相勾連,大拇指相碰撞,仿佛他們正在舉行一場極為莊重的儀式。
“我會等你的。”
“那萬一……”沈折露的聲音有些顫,緩了口氣才繼續,“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不能給你呢,也不能告訴你呢?你不會覺得……”你是否會後悔自己在今天做出的決定呢?
宿枭聽懂他的未盡之意,堅決而緩慢地搖頭,“有很多事情不是這樣算的。”
那該怎麼算呢?他的确不明白。
手背被另一種溫暖所覆蓋,“感情的事情本來就講不清楚道理,不是我喜歡你、我追求你,你就必須要給我回應。所以即使你給不了我任何回答也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宿枭輕輕摩挲過他的手背,“不需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你永遠擁有後退的權利。”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起身邁步走向海邊。
沙灘的腳步旁留下一串另外一個人的腳步。
在靠近海浪的位置沈折露蹲下,扯掉包在玫瑰外頭的包裝紙,将那枝花栽下。他微微仰頭看向宿枭,做出一個決定:“如果明天漲潮以後花還在,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宿枭同樣蹲下身,與他一起守在玫瑰花的近旁,“好。”
沈折露的呼吸與這片溫柔的大海共振,他想要知道,假若這個世界真的有上帝,那上帝将會為他留下什麼樣的旨意。
“要走嗎?”他扭頭看向宿枭,問道。
宿枭自然答應,率先起身随後伸手将他從沙灘上拽起來。
順着流淌在地面上的月光,兩人往同一個方向走。沈折露問:“你晚上也住在這邊酒店嗎?”見宿枭點頭,他大概知道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在哪裡的了,估計是直接問的節目組。
金灣小鎮的夜晚并不平靜,時常能在街頭看見抱着吉他、拉着音箱唱歌的人。
斷斷續續的音樂聲裝點了海邊的夜晚,沈折露聽到熟悉的音樂旋律,情不自禁地開始搖擺。
宿枭從身後将他攏進懷抱裡,雙手向上擡捂住他的耳朵。他莫名愣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樂聲被過濾,隻剩下唯一的聲音萦繞在耳畔——
“請你來做我靈魂錨點,讓我不再漂泊和流浪。”
是布斯樂隊新專中的《潮汐節律》。
大海牽動他的心跳,他不可抑制地陷落其中,仿佛跌進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好夢境裡。
沈折露靜靜地聽、悄悄地想,他該相信這份愛是真實存在的嗎?他無聲地斂下眉目,眼底滑過一絲歎息,他第一次想,你來得太晚了。
最後一句歌詞落下,“我的心潮永遠随你而起伏。”放在耳朵上的手緩慢垂落到身側,“怎麼樣,我唱得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