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折露被迷迷糊糊地拐上宿枭的摩托車後座,起先還存了避嫌的心思,隻是簡單抓住宿枭的衣服,當摩托車發動以後他猛地向前一撲,本能地抱住宿枭。模糊地感知到前方傳來一聲輕笑,忍不住将腦袋埋下。
摩托車的轟鳴聲太吵,将他的呼吸和心跳全部吞沒。
宿枭輕輕撞了一下他的頭盔,他努力支起耳朵去捕捉宿枭随時有可能被淹沒的聲音,可惜還是沒有聽清宿枭的話。宿枭也反應過來摩托車太吵,頭盔太沉,索性扯着嗓子朝他喊:“看前面!”
他小心地從宿枭身後探出腦袋向前張望,前方道路開闊,周邊是一望無際的綠色。這條道路仿佛沒有盡頭。
“沈折露!”
風呼呼地從耳邊過,他被自由的氣息所侵襲。宿枭在叫他的名字,試圖将他的姓名用力地向天上抛,抛向雲端。他被頭盔罩住臉,身體沉在風的速度裡,要與這片自然融為一體。
他悄無聲息地閉上眼,低頭抵住宿枭的後背。
摩托車慢慢降低速度停靠在寵物醫院門口,沈折露借宿枭的力下車。掀開頭盔,撫上被熱氣蒸騰的面頰,他的心好似還掉在風裡。
“沈老師對這次的打車服務還滿意嗎?”
他捧住自己的臉,微微仰起頭看摘下頭盔的宿枭,随意甩甩被壓亂的頭發,燦爛的笑意烙在他的眼底。沈折露慢慢撥正被風撥亂的心弦,雙手垂落,“宿枭,謝謝你。”
他當然知道這句話并不是宿枭想要聽到的,可是除了感謝,他什麼也給不了宿枭。
“不用謝,我們走吧,去看看貓怎麼樣了?”沈折露刻意忽略了宿枭眼底一晃而過的失落,先一步推門走進去。
兩人的出現在醫院引起小範圍的轟動,沈折露安靜地站在一旁,宿枭正雙手合十給自己的粉絲道歉,說現在不方便簽名合影,慢慢退到他的身邊。他被用力勾住肩膀,帶進電梯間。
電梯門關閉,僅剩他們兩個人。
沈折露低聲咳嗽兩下,示意宿枭該松手。肩上的重量消失,緊張慢慢消退,他倚在電梯邊,隻顧着看電梯裡循環播放的寵物保險的廣告。
“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來參加這個節目呢?”
沈折露聞言看向對方,見宿枭略略挑起眉頭,“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嗎?”他的回避在宿枭的目光中清晰可見。宿枭爽快地轉換話題,說起那隻小貓的恢複情況。他的演技夠不上李淮的一半,沒法若無其事地撒謊。
他整日因為這個很容易就會被發現、被戳穿的謊言而惴惴不安。
特别是在面對宿枭的時候。
電梯門應聲打開,兩人走向小貓的病房。在醫生的指導下消毒過手、穿上鞋套,戴好口罩以後才進入病房,找到那隻正趴在籠子裡舒服地打呼噜的貓。
他蹑手蹑腳地靠近,貓似有所感地擡頭,一人一貓隔着籠子對望。流浪貓渾身的毛都被剃光,滿身都被塗滿藥劑,戴着伊拉莎白圈的小貓瞪圓了眼睛,透出幾分嬌憨姿态。
沈折露擡手在籠子上點了幾下,小貓撐着力,蹭到籠邊舔舐他的指尖。有點癢,他忍不住笑,“小壞蛋。”貓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察覺到眼前這個好看又好聞的人類不含任何惡意後,大着膽子再度舔上去。
他被機靈的小貓逗笑,漂亮的眼睛變得亮晶晶。
“你想要收養它嗎?我已經讓醫生給它做了詳細的檢查,除了皮膚病和昨天受的傷,它是一隻很健康的小貓。”沈折露看向籠子裡正翻開肚皮朝他撒嬌的貓,宿枭的話一點一點浸潤他的心髒,“疫苗和絕育都已經安排上,它的皮膚病還需要再養一段時間。”他聽出宿枭的言外之意,他還有考慮的時間,确定要不要接受生活裡再多一位陪伴者。
他心頭的天平始終在搖擺,喵喵的叫聲将他的神思喚回。籠子裡的小貓大抵是感覺到眼前的人類情緒變得低落,于是大方地貢獻出自己的腦袋,供他揉搓。
小貓好,手指輕柔地搓過貓的腦袋、耳朵,是他壞。
又在原地陪貓玩了一會兒,看小流浪精神奕奕的樣子,先前的擔心也放掉大半。醫生提出差不多到時間要給貓換藥,他們這才依依不舍地同貓告别,離開醫院,返回小屋。
再次坐上宿枭的摩托車,他已經學乖,輕輕抱住宿枭的腰。被拉住手調整姿勢,兩個人靠得太近,隔着薄薄的衣服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
回程的路上,也許是宿枭刻意減慢了速度,沈折露沒有感受到相同的風速,甚至可以直起身子。夏天的傍晚,路上行人匆忙,郁郁蔥蔥的樹枝間掉出蟬蛻殼,綠色的、熱騰騰的風遊過他的四肢。
天空是粉橙色的,太陽的餘晖為雲層繡上金邊。
景色在變化、在晃動,直至回到熟悉的原點。
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引來屋内人的關注,窗戶被一把推開,沈折露剛從宿枭的車上下來,與屋内的李淮面面相觑。他逃避似的轉開視線,李淮卻擺出一副笑臉,“原來你們一起出去了,怎麼都不喊我一起啊。”
“你當時不在。”
“是嗎?那真是不湊巧呢。”
沈折露被李淮似笑非笑的眼神逼進又一個死胡同裡,錯開視線,宿枭自後方碰碰他的脊背,“怎麼還不進去,等我嗎?”他說話的音量恰好能夠傳進李淮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