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在東大舉行,第一天是開幕儀式,主要是開幕式、分組和導師見面。往常餘伯希是最讨厭這種時候的,他往往都會垮着臉坐在台下度過漫長的一天,然而這次,或許是因為耳機裡的歌,他難得的好脾氣,就連和彥清都察覺到了。
是的,一同參賽的還有和彥清。其他人或許會驚訝這一點,但是餘伯希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和彥清從小到大幾乎他在哪裡和彥清就會如影随形地擺着一張臭臉跟在他身後。
一個寒假沒見,和彥清看上去身形又消瘦了些,就連神情都變得更陰郁了。
“餘伯希,你就這麼開心嗎?”
餘伯希對和彥清的态度一向是不理不睬為主,但或許是因為自己實在有點開心,面對和彥清的譏諷他也難得地回了一句:“對啊,就是這麼開心 。”
和彥清原本就不能算是好的臉色頓時顯得更差了,那慣會僞裝的神情都竟然在這一刻有一絲的崩塌,他平靜的語氣中都是讓人難以忽略的顫抖,“你和賀炤是不是在一起了?”
餘伯希見他那模樣也有一瞬的無措,但是很快他便又挑着眉斜着眼睛看他:“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戒備心一目了然,而這讓和彥清本就起伏的情緒幾乎有些克制不住,他咬牙問:“和他在一起就這麼快樂嗎?你們接吻了,還是他讓你睡了?這麼多年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難道是因為……”
他恢複到如常的神色,譏笑道:“不給你睡嗎?”
如果這不是異國他鄉,餘伯希簡直想要提起和彥清的領子好好問問他到底都在想什麼。“和彥清,你是不是被你父母打傻了?”
和彥清一愣,“你,你都知道?”
餘伯希無所謂地笑了笑,“難道這很稀奇嗎?”
“所以你知道,但這對你來說無所謂是嗎?”和彥清的聲音漸漸冷硬下來,“我一直以為,你這麼多年看不見我,是因為你瞧不上我,所以我拼命地追,可是賀炤呢,他又憑什麼?”
和彥清從小被教育要做那個最好的,可是他從生來就不是。他體弱多病,性格内向,他從一開始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他原以為這樣也挺好的,直到餘伯希的出現。
餘伯希就是那個和彥清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第一。
他的父母告訴他,餘伯希之所以抛棄他、漠視他,就是因為和彥清不夠強、不夠好。隻要和彥清有朝一日足夠強、足夠好,餘伯希就一定不會再漠視他、抛棄他的。沒有人會不要最好的那一個不是嗎?
自那之後,和彥清的确不再是那個躲在人身後的人了,他開始事事和餘伯希較勁,事事要争做第一。
他的父母以為他這麼努力是為了讓餘伯希看到他,但其實他們不知道更多的時候,和彥清想要赢隻是因為如果他是最好的那麼就證明餘伯希也不過如此,餘伯希不值得他想要。
這麼多年别人看來的執念,其實是和彥清的勸己,勸自己相信餘伯希沒有那麼好,勸自己放下。
所以這麼多年了,都比不過餘伯希,究竟是真的不如他,還是又真的不願放棄呢?
和彥清已經無心自己去想答案了,他已經想了好多年了。眼前這個可以給他答案卻又始終冷漠地用戒備的眼神看着他,和彥清最終下定決心般道:“餘伯希,這一次我一定會赢過你。”
餘伯希挑了挑眉,惜字如金道:“随你。”
轉身餘伯希腦海中相繼湧入很多七八歲的和彥清。
拿着小刀割破小貓皮膚讓小貓鮮血汩汩卻還說這樣餘伯希就不會不陪他了的和彥清;在梨花樹下站了一天就為他回家時能和他見一面叫一聲伯希哥哥的和彥清;栽贓樂樂偷東西後把他趕走……
這些久遠的記憶最終和這之後許多年的和彥清混為一體,讓餘伯希變得熟悉又陌生。
這麼多年了,他們從打鬧的小孩也變成了會掩藏真心的少年。餘伯希對和彥清的恨也淡,愛也淡……
賀炤第二天睡到早上十點被一陣電話鈴聲叫醒,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接起:“喂?哪位?”
“賀炤,你人呢?十點了都開工了你怎麼還沒來?”電話中的人聲音幹脆利落,帶着自帶的雷厲風行,是張覃。
在這個人人當面看起來和善友好,一轉身卻不知道又是怎麼對你的劇組裡,張覃的直率、犀利,反而讓賀炤覺得萬分真誠可信。
十個小時前的那些抓馬事件賀炤仍然覺得不可置信 ,他不想再見錢哥,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張覃開口,最後在電話那頭小聲嘟囔道:“我就是不想去……”
“扯淡——其他人不想去我還信,你不想去……”張覃不相信地笑了,“所有人都能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你有多想演戲。”
在片場的賀炤簡直像饕餮,如饑似渴地吸收有關拍戲的一切,小到導演的指令和一束燈光,大到一個演員的表演和導演的指導,賀炤一個都不想放過。
這樣一個人說自己不想去了,能騙過的隻有他自己。
賀炤被拆穿後忽然有些遲來的委屈,原來不管是他的努力還是他自己,都有被人看來眼裡。
于是賀炤像開了閘似的,将那些無法和人講、講也沒用的話通通說給張覃聽。
他最後一通講完,那邊卻遲遲沒有應聲,賀炤小心問道:“張老師?”
下一秒賀炤似乎聽到了塑料瓶變形的聲音,張覃發出一陣冷笑:“聽着呢。我就知道,什麼你辭職不幹了?擱這兒欺負小孩呢呀。賀炤,你要是還想幹就現在立馬過來,否則你就别幹這行了!”
“可是......”
“可是什麼?”張覃怒道:“那個姓錢的算什麼東西?我給你擺平,你要是再問就别來了!”
那邊響音一起,賀炤立馬連滾帶跑地收拾好迅速出門奔赴片場了。
賀炤以為的替他擺好是指能讓他重返片場,繼續當他的小群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