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炤從藥店走出來時人都還有點懵。
餘伯希提着藥走出來再三叮囑道:“聽見了嗎?胃不好一日三餐更要好好吃多注意!”
賀炤低着頭不說話,餘伯希一把把手中的藥塞到賀炤手裡,語氣放緩了些,“餓嗎?要不要帶你去吃點東西?”
賀炤擡起頭,餘伯希關心人時也不像其他人,會帶着暖意直勾勾地看着你,反而是漫不經心的,帶着些疏離的善意。
這樣的距離恰好讓此時的賀炤感覺很安全,他穩了穩心神。他們現在在校外,在衆人行色匆匆、超過五年不見即使擦肩而過也不會有人注意認出彼此的渭城。
應該是沒有關系的吧。
天是這樣的冷了,而他又的确有些餓了。
賀炤仰起下颚對餘伯希說:“嗯,餓了,我想吃面。”
說完這句話賀炤有些難堪,他很少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欲望,無論是面對家人還是朋友。
餘伯希卻也不問其他。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周遭的飯店大多已經關了門,他笑了笑,“我去哪裡給你弄面呢?”
賀炤看着他上揚的嘴角和眼睛裡的笑意就知道,這個人雖然這麼問但顯然不是被為難住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又在想是否可以這麼賭一次?賭一次看看這個人是否可以令自己恣意?
于是很不像賀炤風格的,但他還是說了:“但我就要吃。”
賀炤說完後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久但或許隻有幾秒鐘的時間,餘伯希這才笑道:“走吧,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不是剛才說不要我管你的時候了?”
餘伯希帶賀炤去了他們上次去的竹裡館。
賀炤站在門前有些猶豫,上次他們就在這裡吃了上千塊,這裡不是他平常能消費得起的地方。
餘伯希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推了他一把道:“放心吧,不會把你押在這裡的。”
十點多的竹裡館人不算多,餘伯希進去後讓賀炤坐下,自己則直接進入後廚,不一會兒就端着一碗熱乎乎的湯面走了出來。
“這.....這是你做的?”
賀炤簡直不敢相信......還冒着熱氣的湯面聞起來很香,像是媽媽帶着圍裙煮出來的味道,上面卧着一個金黃的雞蛋。
餘伯希說:“對啊,他們店不賣湯面的,我隻能自己做了。比較簡單,你湊合吃吧。”
賀炤疑惑道:“你怎麼能進入他們後廚做飯的?”他腦中浮現出一個隐約的猜測,“該不會你.....”
“沒錯,這店是我家開的。”
賀炤:......
他原來猜的是他和老闆認識。
“别說這些了,你快吃吧。”餘伯希催促道。
賀炤拿起筷子,挑起面慢慢送入口中。不是多麼驚為天人的味道,卻讓賀炤覺得像是一個夢。
好奇怪,他難道不應該也生自己的氣,然後棄自己而去嗎?他明明和餘伯希發莫名其妙的脾氣,朝他吼道讓他不要碰自己,然而他還是帶自己買藥,又給自己做了面.......
為什麼?
為什麼呢?
湯面有些燙,燙到賀炤差點要掉眼淚。
餘伯希坐在一旁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賀炤把面吃完。
賀炤不是女孩子,不需要餘伯希将他送回家,他們就在一個地鐵站口分别。
沉默了許久的餘伯希這時才開口:“我以前養過一隻流浪貓,一開始它有些怕人,我每次過去送它吃的它都會躲着我。後來日子長了,每次見到我它就會跑過來。”
賀炤不知道餘伯希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流浪貓。
“别看它是流浪貓,其實很難養的。你可以給它提供吃的,但你不知道它心裡想的是什麼。如果你幾天沒出現再去喂它它也會不理人。還有一次,它差點就撓傷我了.......”
“餘伯希......”
“但我不怪他。不是因為我不好,也不是因為他不好,是實在是命運不公,讓他遭遇了不好的事,所以才會被迫學會亮起鋒利的爪子,看上去要傷人。我曾經有想把小貓帶走回去養的,結果沒想到它自己跑掉了......賀炤,隻要小貓不自己跑掉,我是不會棄養它的。”
餘伯希一字一句說完,他知道賀炤聽懂了。
地鐵口風大,餘伯希替賀炤整理好圍巾,“好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餘伯希就這樣離開了,沒有問他到底為什麼要突然生氣,也沒有問他既然生氣了怎麼還要死皮賴臉地帶他去吃飯。
賀炤想,他真的很不想離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