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琤沉思。
隔着一條虛無界河,兩邊的文明程度相差巨大,風格更是迥異。
祖神地界運行的是部落争霸版本,彼此間完完全全弱肉強食,互相厮殺掠奪,大母神這邊頗有世界大同的味道,大祭司的誇贊溢于言表,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他是真心這麼認為。
通天之城,這不是部落文明能夠修建的,通過廢墟殘骸也能看出來,大母神的子民已經掌握高度發達的建築技術,甚至能夠修建浮空建築,整個廢墟規模大的驚人,繁榮時期該有多麼發達。
随便扶持一個貧窮小部落都能讓他們人數繁衍到百萬之衆,本身隻會更加繁榮。
甘琤想起抓自己祭神的小山村,通過尖頭鐵鍬的冶煉技術能夠看出,他們所在的地方文明水準絕不會是部落版本。
一邊疑似高度發達,一邊疑似文明盆地,這個狩獵場是指哪裡呼之欲出。
祖神地界就是父權取代母權,将女性從神壇拉下的混亂之地。
大母神的地界是神壇。
那一個個懸浮島嶼,整齊羅列,多麼像棋子,整個荒界猶如母系神與父系神交戰的棋盤,每隔千年的祖神使者降臨就是雙方的棋局對弈。
她被投入荒界大概代表新的一局對弈開始。
王庭能夠呼喚祖神使者,代表對弈可以單方面随時展開,有金部叛徒可以是誘因,她也可以是。
祖神地界有修士,大母神地界必定也有相對應的力量。
甘琤又抛出一個面試官經典提問:“祖神地界的弱小部族諸多,你認為大母神的子民為何會選中有金部?”
大祭司一怔,如有金部這般陷入困境的部落絕不會獨此一家,為何有金部可以得到扶持,旁的部族不能。
如果大母神的子民來者不拒,隻要是陷入困境的部族皆能得到扶持,那虛無界河的這一邊早就被活不下去的部族占滿,直逼乘玉之地。
屆時,這裡是祖神地界,還是大母神的地界?
大祭司陷入沉思,外面打水的乘提着水桶小心走進房間,擰幹毛巾跪地上把血迹擦拭幹淨。
都不說話,房間裡一片安靜。
甘琤也在思考。
神壇之上的女性該是什麼樣?
大概是自由的,惬意的,沒有壓迫束縛的。
當代表神壇的乘玉之地被攻陷,生活在那裡的女性被野蠻部落抓走會遭遇到什麼,通過大祭司對弱小部落的女性遭遇描述就能知曉。
殺掉最強壯的一批女性,留下瘦弱矮小的。
殺掉性格剛烈不願屈服的,留下溫順膽小的。
壓迫女性俘虜,隻給一條生路,讓她們依附男人。
女兒不是女兒,是物資。
丈夫不是丈夫,是主人。
兒子不是兒子,是改變命運的希望。
深刻貫徹一條規則,戰争是男人之間的遊戲,不論是哪個男人赢了,都會擁有這一切。
“我不知道。”大祭司的聲音終于響起,他很困惑,迷茫,思考許久想不出為什麼。
“我知道。”甘琤道。
在大祭司殷切目光之下,甘琤緩緩道:“也許曾經有無數個如有金部這樣的小部落走投無路,試圖穿過虛無界河前往對岸,但都無功而返。她們憐憫弱小的孩子,同情可憐的母親,因為立場不同隻能狠心将其拒之門外,每一次拒絕都會換來一絲不忍心。”
“終于,當有金部狼狽逃到這裡後,她們内心積攢的不忍心到達高峰,選擇做出與以往都不一樣的選擇。”
“她們救贖了有金部,也在救贖被愧疚之心深深折磨的自己。”
“真正的善良是文明之光。”
不是選中有金部,而是有金部恰好在她們最愧疚不忍的時候出現。
随意放人進來不行,不放人進來不忍。
在矛盾的折磨之下,她們終于遵從内心,選擇人道主義精神。
這份善良換來了背叛。
但凡有一絲惡意,在有金部背叛她們後去而複返,等待這些老弱病殘的都會是趕盡殺絕,以解心頭之恨。
甘琤抛出一句:“明天把彘和他的追随者通通流放到對岸去。”
大祭司居住的木屋在一衆簡約風中算得上豪華,有多個房間,五髒俱全,甚至還有專門的沐浴間,配置齊全。
看得出老頭平日裡很注重個人形象,一身祭司服穿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乘将燒好的熱水倒進大木桶,還在上面撒了些花瓣,對甘琤畢恭畢敬行禮,正要離開,忽然停下腳步,遲疑的詢問:“需要服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