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現在在土屋的側面,走過一段田埂後來到正面,一下就看見坐在輪椅上洗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眉眼和劉小英相似。
“這就是大阿姨吧?”
土屋前的院子裡,張有弟正在一下一下無力地清洗一家人的衣服。
現在已經是溫暖的春天,可是她的手浸在水裡,卻能清楚感覺到有寒氣一個勁兒朝骨頭縫裡面鑽。
“咳咳……”
有件衣服上沾了不好洗幹淨的油漆,張有弟多用了點兒力氣,結果馬上咳嗽起來,并且感覺到身下有些異樣。
“你流血了!”
一道陌生的年輕女孩兒聲音從院子前面傳來,張有弟疲憊地擡起頭。
烏泱泱一群人。
而且是一群女人。
在這個小村子裡,這樣的一群人顯得太奇怪,張有弟頓時變得警惕,手從洗衣盆裡面拿出來,按在輪椅上,準備進屋。
“大阿姨我是溪口村的丁小蘭,我媽媽是蔡芬,穆竟萱穆二阿婆是我的外婆。”
張有弟頓住。
“君濤姨的二姐家?”
她已經很久沒回村,很多人都已經不熟悉,特别是小輩。
但她記得穆君濤。
穆君濤一直對她和她媽媽特别特别好,她還活着妹妹們也有不少受了穆君濤的幫助。
張有弟一直心存感激。
“對對對,我外婆是穆阿婆的二姐,今天是我和穆阿婆外孫女一起來的,隻不過她在這兒。”
丁小蘭忙着解釋,懶得繞路,幹脆幾步爬上小土坡,直接從泥巴路上爬到院子裡,把手機屏幕拿給張有弟看。
“大阿姨。”
蘇盼盼朝張有弟揮手,卻沒有多說,而是調轉攝像頭對準正在拍照的三人。
張有弟一眼就看見自己的媽媽。
她比記憶中更老了一些,頭發更白了,卻因為身邊有翠姨和君濤姨在,滿臉笑容,精神很好。
“這裡不是溪口村,我媽媽她……”
“她在蘇市,和我外婆還有張阿婆一起過來玩幾天。不過這些我們都以後再說,大阿姨,你先和小蘭姐去醫院。”
張有弟:“我沒事,我還有活兒沒幹完,我要洗衣……”
“大阿姨,劉阿婆對我很好,在我心裡,她是我的親阿婆,你可以相信我。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擔心,不管是錢還是人,我都會處理好。你先和小蘭姐一起去醫院,好嗎?”
蘇盼盼的聲音很溫和,沒有任何大的情緒起伏,也沒有任何命令的意味,如同一場春雨落在張有弟的心裡。
此時,鏡頭還對着劉小英,張有弟看着母親臉上的笑容,艱難點頭,略帶哭腔地應道:“嗯,謝謝你們。”
這個村子的位置很偏僻,連車都不能直接開到村裡來。
人走的路都是些田埂,輪椅沒辦法正常通過。
幸好有足夠的人手,而這些人的力量很強。
兩個女保镖走到張有弟身邊,一左一右抓住輪椅椅座,輕輕松松地把她平穩擡起。
張有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适,眼睜睜看着原本阻礙她前行的田埂、高坡,就這樣輕松躍過。
她心跳得很快很快,耳朵邊是擂鼓般的聲響,好像下一秒心髒就要從胸腔裡面蹦出來。
張有弟緊緊抓住輪椅扶手,上下牙齒咬在一起,盡全力把呼吸放得很輕很輕。
出去!
她要出去了!
會有人來抓她嗎?
那個男人會突然出現嗎?
她們會被發現嗎?
張有弟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大阿姨,你别緊張,我們很快就能到醫院。”
丁小蘭看她臉色比剛才還要差,又那麼緊繃的樣子,出聲安慰。
張有弟卻被她的聲音吓得肩膀一顫。
“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
張有弟習慣性道歉,說到一半才忽然反應過來面前站着的人不是那個男人,不是那個可怕地方的任何一個人。
丁小蘭覺得奇怪,但視頻那邊的蘇盼盼把食指抵在嘴唇邊,朝她搖頭,她就沒有再開口。
管它的呢,有盼盼在,她不用勉強自己動腦子。
倒是大阿姨出血很厲害,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從輪椅上滴下來砸到地上,看得她心裡害怕。
“麻煩姐姐們再快點兒。”
這時,蘇盼盼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原本因為追求平穩舒适而走得不算太快的保镖們立刻加快步子。
眼看着一個個田埂被甩在身後,張有弟捏緊的手終于敢放松片刻。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
“來财媳婦兒,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