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夏颔首:“側妃謬贊了,我隻是個鄉野農戶女罷了,确實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若是沒什麼事情,我便不打擾側妃歇息了,先行告退。”
未等聞夏起身,便聽得上首一聲輕笑:“世子妃,你我都是女子,咱們明人面前就不必說暗話了。”
“你能攀上世子這高枝,必然也是有些手段之人,也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心。”
聞夏擡眸想要反駁,可被對面之人打斷。
“你也莫要說隻是為了真情,不為财富權勢,我與你一樣都是從卑微之境翻身的,自然知曉你為的是什麼。不過你盡管放心,我不是要揭露你什麼,隻是想幫你罷了。”
她說得情真意切,好似真是想起從前的窘困境地,真心想要幫一幫同樣出身卑微的聞夏一般。
看聞夏依然猶豫不決,她望着方才那群女子離開的方向。
“家世、容貌、子嗣……這些她們都有,可府中唯一的側妃不還是我嗎?還是說,世子妃覺得自己能靠那點子虛無缥缈的情分永遠綁住世子,可是今日世子可就親口說你的身份不配為正妻呢。”
“更何況世子一向是個混不吝的,就算如今給你正妻的位置,也難保往後不會廢了你。”
看到聞夏的眉頭越蹙越緊,她的聲音帶上幾分恐吓的意味。
“如今你們新婚尚且如此,若是再過些時候呢,京城什麼莺莺燕燕沒有,情分終究會越磨越淺的,到那時你待如何,像這些女子一般無名無份地老死後院嗎?”
聞夏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坐立難安似的,終于還是向楊蓮君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是聞夏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細細打量這位側妃,她發現這位側妃雖衣着打扮十分簡樸,對外表露出的性子也是溫和無害,可她的五官細細看下來卻很是深邃立體,本該是明豔張揚之美,素色的衣飾反而大大減損了她的美貌。
“還請楊母妃不吝賜教,我應該如何做,才能保住在這王府中的地位?”
好似早就料到聞夏終究會低頭一般,楊蓮君起身握住她的雙手,仿佛十分親密,卻是在她耳邊低聲道:
“世子如今纨绔荒唐,我作為她的庶母十分憂心,可他畢竟已經及冠,我若是事事過問約束,又恐他叛逆厭煩,反倒與我離了心。”
她頓了頓,殷切地看向聞夏:“還好如今你進了府,往後就靠你細心注意着世子那邊的動靜了,事無巨細,隻要是關于世子的事情都要常常向我彙報着,也免得我日日擔憂。”
聞夏微笑着福身:“楊母妃一心為世子着想,我自當全力配合。”
離開清心閣的路上,瓊英有些憤憤地安慰聞夏:“小姐,你别聽那側妃胡說,她說的那些話都隻是吓唬你的,再說咱們又不是真的要嫁進這勞什子王府,又怎麼會像那群女子一樣的下場。”
轉過連廊,徹底離了楊蓮君的視線,聞夏滿臉的焦慮憂心立刻消散不見,她隻是慢條斯理地撫平帕子上方才攥出的褶皺。
“她那番話自然是對我毫無影響,但這楊側妃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這是變着法子想要監視褚衡呢。”
瓊英恍然大悟:“所以小姐是裝作被她說服,以此查探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聞夏展顔,向她投去一抹贊許的目光。
這位楊側妃為何要監視褚衡?若隻是信王府的家宅内鬥,自然是與她無關,她也沒有這麼好心幫褚衡解決麻煩。可若是這側妃背後還有别的勢力,她所圖的并不隻是王府後院這一畝三分地,那為了任務順利,自己也必須小心防備。
……
清心閣中,一個婢女恭敬禀報:“主子,世子妃已經離開了。”
楊蓮君立時收起那副和善的笑容,冷肅得讓人有些懼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不許任何人進來。”
她向寝屋最裡間走去,撩開簾子,裡面赫然是一間單獨隔出來的小佛堂。
她閉了閉眼,下定某種決心一般在蒲團上跪了下來:“姐姐,蓮君辜負了您的信任,可是蓮君實在是身不由己,隻待事情了結,便立刻去地下給您賠罪。”
“但是您放心,無論蓮君做什麼,都不會傷了衡兒性命。”
她正對着桌案正中的牌位深深磕了三個響頭,而那牌位上寫着的,正是“信王妃褚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