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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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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在上巳節有曲水流觞這樣的雅事,不過皇帝早年間跟随高祖馬背定江山,更喜歡在行宮馬場跑馬散心。李弘澤小時候為了讨父親歡心,跟着東宮衛學習馬術打馬球,多年來,養得一副孔武身軀。

四下雲腳很低,微風吹來青草的氣味,李弘澤覺得心曠神怡,很久沒有這麼舒心過了。梁王長在深宮,母親路妃溺愛這個孩子,不讓碰刀劍,也不讓學騎馬,生怕孩子缺胳膊少腿。所以當年聖人命梁王帶兵,這笨弟弟才會連夜跑回皇宮和母親哭訴。

明明藩王在這個年紀,都應該奔赴封地的,但路妃憑着舊情,以及一把鼻涕一把淚,逼得父親不得不留梁王在長安,承歡膝下。果然,自己無論怎麼做,天下至尊的父親都不會憐愛。李弘澤知道,他的存在,是一個錯誤,當年父親行軍至相州,酒後意亂情迷糊裡糊塗就寵幸了一名女子,這一次便有了他。父親不愛阿娘,每次看見李弘澤都感歎悔之晚矣。不能立自己喜愛的孩子為太子,還要被百官掣肘,守着那迂腐的嫡長子制,令皇帝越來越厭惡這個“錯誤”。

和親的胡人昭儀,又生下了一個男孩,現在,不知道梁王會不會體驗到一絲李弘澤的苦?胡人昭儀生下的兒子,不到周歲便被封為越王,越地富庶,以後趕赴封地,也能一輩子無憂。越王長得可愛,昭儀貌美,巧言令色,路貴妃不免有些失寵。

當年漠北獨孤部遣女和親,漠北天王本來想把獨孤公主嫁給年紀相仿的太子,但獨孤部狼主,也就是公主的父親,執意要将公主嫁給皇帝,從而在輩分上壓皇帝一頭——而且當時太子已有太子妃,太子要想迎娶公主,就必須廢妃,因為獨孤部不允許自己的小公主當太子的妾室。

漠北勢強,皇帝隻能忍氣吞聲。魏後為了避免太難堪,自請出家修道,不受皇後尊号,自此并非紅塵中人。獨孤部或許知道不能逼得太過分,便退了一步,同意公主為妾室,所以皇帝隻好封獨孤公主為昭儀,大周的昭儀是三夫人之一,與貴妃平起平坐。不過,皇後經曆此事,與皇帝之間有了裂痕,難再如初,終日住在清虛觀,不與皇帝相見。

李弘澤知道,沒了母親,自己和父親就更加疏遠了。妹妹魏國公主是皇後和皇帝情深之時生下的女兒,所以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可李弘澤不過是一個鄉野小兒,失去魏後勢力的支持,他在朝廷可謂是寸步難行。還好有柳家翊戴,東宮才不至于太冷清。

皇帝每在一日,他就惴惴不安一日。古往今來太子的宿命大抵如此,依傍天子而存,卻因天子之崩而重獲新生。這就使得李弘澤特别矛盾,他既想要難得的親情,又恨皇帝,迫不及待想要站在至尊寶座前,讓滿朝臣工都俯首聽命。

李弘澤遏制住心頭邪惡的想法,他穿着聯珠紋的紫袍,頭戴黑布幞頭,身上并無太多裝飾,平日的香囊和玉佩,都放在行宮了。今天的頭發紮得有點緊,鬓角向後拉伸,襯得一雙丹鳳眼更加有神,眉毛也多了幾分殺氣。他心裡所有的痛和怨恨,都很好地藏了起來,端正持重,令人相信他登極宇内後,會是一個好的天子。

在衆人呼完萬歲後,皇帝擺了擺手。宮人忙着準備宴食,周圍的錦障,将大周的權貴聚攏在一起,他們中的每一位,在李弘澤步入東宮之前,都宛若浮雲。可是現在,李弘澤比他們都要尊貴,亦是他們之後要效命的天子。李弘澤向父親學習,卻總學不來那股子睥睨的氣概,他隻好規矩地飲完酒,将酒杯放在矮桌上。

“諸位臣工,今日上巳,朕不喜歡什麼曲水流觞,吟詩作賦,先皇考馬背定江山,諸位大多也都是武人出身,行宮馬場再合适不過。朕病矣,今日就不打馬球了。這場宴席罷了,大周的健兒,也該試試沙苑的烈馬,今後,大周就是你們的天下了。”皇帝病容倦怠,硬撐着身子,這幾年來每況愈下,他估計是猜到自己命不久矣,長年的縱酒,使得他痛風難忍,獨孤昭儀見狀,忙上前為皇帝按摩。

路貴妃在一邊,略微有些膽怯。新人勝舊人,獨孤昭儀比她更得君心,越王還不到五歲,就已彰顯慧質,過幾年就要出閣讀書。反觀他的梁王,自幼頑劣喜歡兵法,腦子也不笨,但在宮裡安穩久了,一點憂患都沒有,還在一旁大吃大喝。路貴妃歎了口氣,又充滿恨意地看向太子——明明梁王應該是長子的!因為突如其來的李弘澤,她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算是葬送了!

酒宴觥籌交錯,嘈雜得很,并無什麼賦詩和酒令——皇帝粗通文墨,忌諱讀書人在自己面前賣弄。

和其他權貴随心自适的神情不同,太子總是正襟危坐,沉穩有度,獨孤昭儀不免被吸引了注意,她心裡明白,如果不是父親橫加阻攔,自己現在應該是太子良娣——不對,溫氏死了之後,她有可能就是太子妃了,在太子登基後,就是本朝第一個胡人皇後。這一切全靠漠北帶給她的底氣,曾幾何時,中原内亂,西境空虛,漠北強占通往西域的商道,待大周草創,面對強敵,隻能低頭求和。

幾十年過去,大周在西境的治理卓有成效。不過即便如此,漠北依舊是草原的霸主,依舊是皇帝的心腹大患。為了大周的安甯,皇帝必須對獨孤昭儀客氣。

但是現在,她隻是昭儀。

當初因為自己,皇帝前去坤儀殿,請皇後避位。皇後一言不發,遁入道門,從此與皇帝再不相見。太子沒了母親的庇佑,巫蠱之禍失去師傅、護衛和妻子,在大理寺一邊痛苦一邊抱着太子妃的屍體,又在皇帝寝宮前求皇帝廢了他立弟弟梁王。獨孤昭儀聽說,那天雨下得很大,可太子硬生生在雨地裡跪了三個時辰,暈過去後被送到東宮醫治,高燒不退,昏迷中呢喃着“阿娘”。

魏皇後是一個有林下之風的女人,但她确實沒有保護到自己的孩子。獨孤昭儀側了一眼在一旁玩樂的小兒子,她發誓,以後絕對不讓兒子幼陵和太子一樣狼狽,就算她拼上性命也無妨。

獨孤昭儀有些好奇,這麼多年過去,太子今歲才解了禁足,這些年,他在東宮怎麼度過的?身為漠北人,她不能忍受被困在庭院裡,他會恨麼?會想報仇麼?難道他還想向皇帝索取親情?是不是有些可笑了。

有一點,獨孤昭儀不能否認,那就是太子姿儀,放眼整個長安,都是可圈可點的。侍奉年長皇帝久了,獨孤昭儀還年輕,她并不滿足于此,況且漠北向來有收繼制,也就是說,皇帝駕崩後,她是可以嫁給李弘澤的。因此,獨孤昭儀并沒有太多的顧慮,況且皇帝快不行了,總得依靠接下來的天子吧。

但是她想了想,有些慶幸。還好沒當時嫁給他,不然巫蠱之禍,就會牽連到自身。

比之當年的稚氣,李弘澤多了幾分沉穩,就算受到天大的屈辱,他好像都不會彎曲自己的脖頸和脊梁。獨孤昭儀不由得入了迷,她喜歡這樣修長身形的男人,李弘澤一雙鳳目微挑,眸如點漆,颀長的一隻手,晃動着水晶杯中的葡萄釀。他現在還沒立妃,或者說巫蠱之後,權貴便不敢當太子的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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