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不正,遭報應了吧?
姚寶櫻便重複問:“你就這麼讨厭張二郎,不願嫁給他,讨厭得都要哭了啊?”
她想一想,勉強為自己的舊情郎找點兒優點:“至少,他長得不錯嘛。”
“良配與否,豈能單以相貌論,”看出花牆上的小娘子似乎不是惡人,高善慈歎口氣,重新坐下,她大約苦悶久了,很願意與陌生人聊天,“我怎會因人相貌,便葬送終身。”
姚寶櫻:“……”
她望天,眼珠微飄,目光閃爍。
她頗有一種被人當面扇一巴掌的羞怒感,但鑒于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她不想多提,便裝作聽不到。
高善慈咬唇半晌,似下定決心,與她訴苦:“我曾經見過張二郎的。”
姚寶櫻飄移的目光挪了回去:那人人模狗樣,極具欺騙性,見了他,怎會不喜?
高善慈:“我哥哥曾帶我相看他。當時在街頭,兩方人士鬥毆,張二郎從旁邊騎馬而過,一道眼神也沒給鬥毆雙方。哥哥說他許是沒看見,我卻覺得張二郎漠視人命。若一個人對街頭鬧事都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會是什麼?此人絕非表面所見的那般溫良。”
姚寶櫻:……自己當年若有這種心眼,就不會被狗官的臉騙到了。
高善慈又道:“還有一次,他來高家納彩。那日府門前有刺客想趁機殺他,他面不改色地與我哥哥談笑風生,我哥哥都被刺客吓到,他卻習以為常,甚至連臉上濺到的血都不在意。一個人若如此不畏鮮血,可見他平日……”
姚寶櫻笃定:“他經常被人刺殺。”
她想到城隍廟那夜,幾個侍衛一唱一和地說張二郎為官三年有多不易,有多少人想殺他。原來那些,是真的?
高善慈:“……我想說,張二郎也許會經常殺人,才會注意不到自己身上的血。”
姚寶櫻咳嗽一聲,漲紅了臉。
她連忙:“你繼續、繼續。”
她鼓勵人:“我是很愛聽你說他壞話的!”
高善慈:“……”
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高善慈怅然怔坐,眼中淚意又漸漸重了。她并非苛責他人,她隻是對這段婚姻畏懼惶然,何況、何況……她心中,已經……
姚寶櫻驚吓道:“哎,你怎麼又要哭了?他也沒這麼、這麼糟糕吧……”
她還是可以勉強數一數張二郎的優點的。比如聰明,會裝模作樣,會哄人,撒謊也不臉紅……呸,越想越糟心。
何況這些優點,眼下閨秀佳人也聽不進去。
姚寶櫻便彎着身,看高善慈難堪地去用帕子拭淚,又背過身,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失态。
下方抽泣聲斷續,姚寶櫻抿唇,靜坐。
柳絮斜飛,姚寶櫻看她苦悶哭泣許久,自己那止不住的善心,便又開始冒泡,開始汩汩往外掙紮着溢出來……她實在不想和張二郎牽扯關系,但她又忍不住自己的好管閑事。
姚寶櫻望着天,不自在地嘟囔:“如果,我幫你逃婚呢?”
高善慈一怔,然後惶亂搖頭:“小娘子莫要胡來。婚期逼近,府中看守甚嚴,張家、高家都安排了許多人手。我不願你為此涉險。”
姚寶櫻有了主意:“婚宴那日賓客衆多,人員混雜,會是鬧事的最好機會。你若是鐵了心不願嫁他,我可以幫你一把。”
日光錯落,光點斑駁,在姚寶櫻臉上輕輕搖晃:“這世上,過得不開心的人那麼多。少你一個,又有什麼關系呢?汴京既是渾水,你不願涉足,便掙出去吧。”
高善慈癡癡擡頭,與牆頭上少女對視。她心中灰暗,本對前途無甚期許,滿心焦灼。而今新的選項遞到她面前,饒是她柔弱慣了,此時心髒也砰砰跳起。
她揚着微紅眼眸:“敢問小娘子芳名?”
姚寶櫻好謙虛:“……啊,稱呼我為‘讨厭狗官的路人’便是。”
高善慈被她逗笑,又擔憂:“你若因此受傷,我良心何安?”
姚寶櫻在牆頭晃悠着走兩步,回頭俯眼,沖那嬌滴滴的閨秀眨眼,調皮道:“旁的事我保證不了,但是……從張二郎眼皮下逃脫,和張二郎鬥法這件事,我實在太擅長了!
“對了,你們哪日成親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