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萬沒想到是這麼一句。這下輪到魏驚鴻怔住了:哈?為什麼要說‘也’?
苻離擡起下巴道:“不管她如何計算,我都不會娶她的。”顯然已經信以為真,笃定姜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與他成親……
魏驚鴻半晌無言。
然而現在再解釋什麼已經來不及了,魏驚鴻怕被打。
另一邊,姜顔破天荒沒有拉着阮玉四處胡鬧,而是安安靜靜坐監一整日,一邊讀書一邊做批注。
許是精神太過緊張,到了夜裡,她竟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着,腦中全是白天問答時苻離那張目空一切的臉。
黑暗中,阮玉被她翻身的動作吵醒了,悄悄掀開紗簾,從隔壁鋪位探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極小聲地問道:“阿顔,你睡不着嗎?”
“是呀。”
“有心事嗎?”
“被氣的。”姜顔側身與阮玉面對面,用氣音道,“誰都可以比我好,唯獨苻離不可以,輸給他,我不服。”
“你沒輸呀。”阮玉的聲音軟糯糯的,笑着說,“阿顔已經很棒了!今日你同他對答那麼久,一點下風也沒落,令我好生羨慕呢。”又歎道,“何時我能像你一樣聰慧就好了。”
“不,我知道我輸了。若岑司業沒有叫停,苻離再多問一個問題,我便要答不上來了。”姜顔翻身仰面躺着,雙手擱在胸前,望着窗棂外灑進的月光發呆。越想越不甘心,半晌,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道,“睡不着,我要去看書。”
“哎,阿顔!”阮玉四下張望一番,小聲提醒道,“已經吹燈了,你去哪裡看?”
“廣業堂後邊的花苑裡有琉璃燈,通宵不滅,我去那裡看,一會兒就回來,嬷嬷們不會發現的。”說話間,姜顔已悄無聲息地穿好了衣裳,又叮囑阮玉道,“若萬一有人問,你便說我腹痛不已,解手去了。”
阮玉拗不過她,揉着眼睛點頭:“好罷,你快些回來。”
姜顔撩開珠簾出了寝房,繞過隔壁耳房内鼾聲震天的嬷嬷們,從書櫃上抽了本《四書章句集注》,蹑手蹑腳地出門東拐,借着夜色的掩護朝僻靜無人的廣業堂花苑走去。
今夜月明星稀,蟲鳴陣陣,威風帶着些許涼意,姜顔握着書卷,朝花苑旁驅蚊的琉璃燈走去。
然而走到月洞門邊時,她才聽到園子裡有動靜,顯然有人捷足先登。
姜顔心道倒黴,難道隻能打道回府嗎?
正轉身欲走,又聞花苑中的動靜不對。有細微的腳步聲,還有利刃劃破空氣的唰唰聲,似乎有人在……練武?
好奇心驅使,姜顔從月洞門旁伸出半顆腦袋窺探。隻見小石鋪就的空曠小院子裡,一個白衣少年正于月下舞劍,騰挪翻轉,翩若驚鴻;挂撩劈刺,矯若遊龍。忽的一個抹劍回身,少年挺拔的身姿如松如竹,衣袂翻飛間,精緻的側顔在月光下朦胧可見……
姜顔詫異了,倒吸一口氣:這不是苻離嗎?
私藏兵刃入國子監可是大忌,他怎麼……
正想着,一聲警覺的低喝打破沉寂:“誰?!”
姜顔擡眼,隻看見淩寒的劍光朝自己飛來,那薄如秋水的劍刃上,倒映出她驚愕萬分的容顔。
然而,那劍尖在離她眉心半尺的地方堪堪停住。苻離穩穩執劍,胸膛起伏,冷聲道:“怎麼是你?”
“……”那柄劍還明晃晃地擱在自己面前,姜顔心有餘悸,險些以為自己真會命喪于此,不由怒道,“抱歉敗了苻大公子雅興,要殺我滅口嗎?”
“你!”苻離額上薄汗未消,回劍入鞘生硬道,“誰叫你突然出現。”
“你吓到我了。”這人的态度實在可氣,姜顔抱臂威脅他,“我要向岑司業告發你。”
苻離不為所動,上下掃視一眼姜顔穿戴齊整的衣裳道:“告發我,你也逃不了。”
“我不介意。能與苻大公子一起受罰是我的榮幸,求之不得。”姜顔扭頭,作勢要喊,“來人呀……唔!”
話還未喊出,苻離已捂住她的嘴将她壓在牆上,狠聲道:“你敢叫試試。”
月光透過雲層灑下,滿天星子落入姜顔的眼中,那驚愕的、難堪的、閃動着水光的眼波竟是比星辰還要耀眼。她惱羞成怒,雙眉緊蹙,胸脯因距離太近而蹭着苻離一絲不苟的衣襟,柔軟的唇瓣在他掌心顫抖……
苻離這才發現,兩人的這個姿勢,似乎太親昵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