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情長紙更長 > 第9章 你想要人參是嗎?

第9章 你想要人參是嗎?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拖好的紙一日晾幹一次,要拖染數次。

期間方秀甯并沒有閑着。

将宣紙覆在蠟盤上,再将提前畫好的圖樣草稿固定在上面,準備開始下刀刻畫。

寒月在一旁觀摩,若有所思,“刻畫箋,好像見過。”

龍雀道,“宮裡賞賜下來過。”

“民間,也有。”方秀甯開口。

她仔細擦拭刻刀,“現存圖樣簡單,因紙薄,刻畫不易。樣闆圖案更,難繪制,不能造成斷紙,會,會破壞圖案。裝裱也需要老手,不然紙會破。”

她坐在案邊下刀,再不開口。

工坊之中一時安靜下來。

往常染紙的動作幅度大,還會走動。如今她坐下刻紙,又是細緻活兒,無人敢出聲打擾,頓時更加安靜。

方秀甯伏案廢寝忘食兩天,中間還失敗幾次,從頭來過。

看得寒月等人都跟着脖子痛。

心說夫人大概就是這樣積勞成疾的。

聽說在方家醜時還染紙呢。

那方家老爺不做人,草菅人命一樣。

宣紙刻畫之後,另一個比較難的步驟是裝裱。

三日沒露面的薛林昭便是在這時候出現在工坊。

方秀甯整個人完全沉浸在手中的活兒上,對外界一切充耳不聞。

寒月龍雀她們沉默行禮,輕手輕腳退到一邊去。

方秀甯正将水抖在刻畫好的宣紙上,直到整張紙浮在桌案之上,又仔細檢查彎折不平之處,用毛筆一點點撫平。

為做事方便,她将長袖高高挽起,用一根絲帶綁在肩頭。

陽光灑落在布滿明顯勞作痕迹的小臂上。

薛林昭視線不知被何物牽引,不由自主地順着她的手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稍顯病态的側臉。

記憶中少女開朗健談,還有些自來熟,方秀甯僅小她兩歲,按照當年相遇所見,她們本該身量相仿。

可自那一别數年,在最應該長身體的時候她似乎吃過許多苦,看起來十分瘦弱。

此刻的方秀甯,正全神貫注将糨糊刷到另一張紙上。

她自己不會知道,在做事之時,她的嘴角會不自覺緊緊抿起,眼中專注似有千鈞之力。

“寒月,幫我拿個挑紙杆。”

寒月忙将東西遞給她,趁此機會又能靠到桌案前,見她将一張幹紙卷到挑紙杆。

便問,“夫人,現在要做什麼?”

薛林昭表情有些許驚訝,居然是可以說話的嗎?她以為方秀甯做事之時不能講話,還特地運内功放輕呼吸。

這個表情别人或許沒看見,但被直起腰活動肩膀的方秀甯看個正着。

忍不住偷偷勾了下嘴角。

将刷滿糨糊的紙掀起一個邊,然後将卷了幹紙的挑紙杆放到下方,邊走邊滾,讓其展開。

“這叫滾紙,将幹紙滾在濕紙下面,吸收水分,讓糨糊隻留在紙張表面。”

寒月龍雀均了然點頭。

純鈞揉揉肚子在一邊啃點心。

方秀甯擡起頭,正對上桌案一角薛林昭的視線。

她身旁是面向池塘的花窗,背後泡桐花落,美人美景,着實賞心悅目。

方秀甯傻呵呵樂,“将軍府,待遇,好,好。”

在其他人一頭霧水中,方秀甯已經将貼在一起的兩張紙掀起,帶有糨糊的一面朝下,放在刻畫紙上。

掀去上面的幹紙後,拿出棕刷,自中央起,一點點向兩邊刷着,一邊掀起一邊刷,動作很輕很慢。

感覺到身旁有目光落在臉上,她輕聲道,“這叫飛托,這步一定要,小心,謹慎。”

“你每一步都小心謹慎。”薛林昭道。

這是她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方秀甯聽了贊同,“不然,要前功盡棄了。”

她活兒做得又慢又細,眼看已近午時,才終于将這一面完成。

純鈞吃得肚子滾圓,見她伸懶腰,高興道,“結束了?”

方秀甯搖頭,“另一面還沒裱。”看看日頭,“要抓緊了。”

她将兩張紙一起掀起來,動作十分小心,龍雀和純鈞已經去督促午膳。

寒月在一旁看着緊張地咬手。

成功掀起之後,方秀甯将紙翻轉過來再次放在桌案上,繼續刷糨糊。

最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她邊刷還有餘力說話。

“桃花箋,下午也,可以,下下牆了,今日還真是忙。”

薛林昭問,“挽心閣也是這樣将禦用紙裝裱起來的?”

“要,簡單些,不是,刻過的紙。”

薛林昭點點頭。

方秀甯主動道,“晾幹之後,送,送司徒大人一張?”

薛林昭想也沒想,滿臉嚴肅說,“嗯,賣他一張。”

方秀甯笑得手一顫,差點打翻糨糊盆,見她那個公事公辦的表情更是憋不住,連忙蹲到一邊去笑夠了再回來。

寒月低頭捧住臉。

方小姐敢笑,她可不敢,誰敢笑将軍啊。

兩面皆裝裱完成之後,又在四邊拍上糨糊上牆掙平晾幹。

春芽那邊也來通報午膳好了。

飯後薛林昭卻出門去辦事。

方秀甯稍微活動活動手腳,又回到工坊。

桃花紙經過數次拖染,也終于幹透,可以取下。

寒月貼上去深吸一口,“夫人,好香啊。”

龍雀一向古闆,難得好奇,“這便是桃花箋?”

方秀甯在準備裁紙。

解釋道,“嗯,有人仿制,蘇家桃花箋,失敗,因缺少赤薔薇。桃花色淺味淡,加類似顔色的赤薔薇,便于顯色,且帶花香。”

“那應該叫赤薔薇花箋。”是純鈞那個直腸子。

方秀甯但笑不語。

她将染好的紙裁切成信箋大小,砑磨光滑,置于桌案上。

蘸上雲母和花汁調好的顔料,提筆勾勒。

片刻後寒月驚喜,“真是桃花!”

那淺粉色紙箋一角,手繪點點桃花瓣,線條輕盈,又因顔料中加有雲母,泛着靈動光澤,猶如花瓣于陽光下紛紛灑灑。

在挽心閣買回來的桃花紙擺在旁邊,一新一舊,工藝筆觸一脈相承。

方秀甯亦是眼含熱意,兒時外祖父手把手教她染紙,繪制花瓣。

“桃枝綻處傳薪火,妙藝千秋歲月長。小甯子,沉下心,好好做啊。”

我會的,外公。

當晚将軍府飯廳中,薛林昭已經在了。

在淨手,“明日去香山,早上春芽叫你。”

香山,去看薛林昭的外公。

她瓜兮兮點頭表示知道,然後雙手遞上一疊新制的桃花箋。

“你幫忙,摘花,送你。”

捆紮的紙條上,一個小小紅印戳——宣州,蘇。

方秀甯代表蘇家。

“多謝。”薛林昭還是接過去。

沉默蔓延,卻因為今日在工坊沉默共處的一上午,氣氛變得自然許多。

晚膳結束,離開前方秀甯試探問,“我可以,要,一樣,東西嗎?”

“你說。”

“人參。”

薛林昭點點頭。

再無話講,各回各院。

夜深,練功房門被敲響。

薛林昭收起長槍,“進來。”

春芽低頭道,“人參已備齊,可要奴婢現在送去逸桐院?”

她手中木盒很大,此時打開蓋子,裡面是數十支老參。

薛林昭擦着額頭上的汗,良久道,“放下吧。”

春芽有些愕然,但還是沉默放下木盒,恭敬退出。

又片刻後,薛林昭已換好衣裳,手提木盒出現在逸桐院外。

侍衛統領蕭凜恭敬行禮,“薛将軍。”

薛林昭目不斜視走進去。

門外侍衛投來疑惑一眼,這麼晚來做什麼?

蕭凜搖頭,示意不要多言。

院中還在煎藥,是方秀甯睡前要服的最後一碗。

寒月見她進來也有些驚訝,“将軍有何吩咐?”

“方小姐在做什麼?”

“沈神醫才行過針,夫人在歇息,等待喝藥便可以睡了。”

方秀甯确實在休息,她趴在外間的軟榻上,每日行針之後渾身疲軟,滿頭大汗。

要趴上好一會兒才有力氣起身。

身邊是沈汐在整理工具,她聽見外面的交談聲,知道薛林昭來了。

她慢騰騰将手臂垂在榻邊,閉上眼。

六年前。

深夜山路難行,夜風駭人。

後面方家護衛舉着火把追趕,母親被追趕落水,她也滾下山坡,醒來後已經被帶回方家。

方勉不敢從外面找大夫,隻讓呂娴身邊懂些醫術的嬷嬷來看。

說母親跌落時撞到頭,雙手也骨折,又嗆水久了,怕是再難蘇醒,隻能用老參先吊住命。

她喊人去取,丫鬟們都看呂娴臉色不動。

她見房間裡隻有幾個丫鬟,沖上去揍了呂娴幾拳準備自己去找,卻被護衛刀槍棍棒擋回來。

她去找方勉,被告知老爺在外談買賣。

她去翻牆,又被護院以家中進賊為由拖回來打一頓關起來。

終于等到晚上老爺回家,可曾經對她萬般慈愛的親生父親,看見她渾身傷,也隻有冷漠和算計。

“你知道我要什麼,做出來,換人參。”

一段時間後,杭州方家再次名動書畫界,因為複原出前朝失傳的流沙箋。

色料在特制的水面漂浮,撥動形成流暢精美各不相同的花紋,四時風景亭台樓閣,像是一個個迷幻夢境,最終拓在一張張宣紙上,換來母親每日服用的藥物和她衣食所需。

曾經她是方家最受寵的二小姐,能騎在方勉肩頭要糖葫蘆吃,能在呂娴給母親使絆子的時候撸起袖子就扇她。

杭州城百姓都知道,方家二小姐方秀甯,天生聰慧,伶牙俐齒,嘴上不饒人,手上更是。

可就在方家因複原出流沙箋風頭最盛之時,本就死裡逃生一次的二小姐發起一場高熱。

再次醒來,頭腦不靈,口齒不清,最離奇的是記憶殘缺。

方勉不信,使盡手段逼問試探,無論何種打罵引誘,她裝傻到底。

最後似乎被逼發了狂,騎在方勉頭上硬生生薅下來他半數頭發。

混亂不堪的方家後院,方秀甯狂笑指着方勉罵他是吃屎土狗,方勉滿頭是血,疼得直跳腳叫嚷着讓護院抓住她。

最後當然是被痛扁一頓關起來。

呂娴叫人用泥巴摻面做成餅送來,當着方勉的面,她直眉楞眼嗅了嗅。

将餅摔在呂娴臉上,癡癡道,“餅壞了。”

安慰着委屈啜泣的呂娴,方勉說壞了就别吃了。

之後她被鎖進後院,三天沒再得到一粒米一滴水。

第四天,方勉叫人把她帶到一處隐秘小工坊,做完活兒換飯吃。

蘇安竹手壞了,就算日後能醒來也很難再制箋。

而方秀甯就算記憶缺失,手藝也是整個方家最好的。

方勉沒辦法從她手中得到更多秘密,又舍不得讓她就這麼死了。

滿滿一屋拖好的箋紙在晾幹,她終于得到一碗維持母親生命的藥粥,和幾張餅。

還是三天前那幾張摻了泥巴的餅。

薛林昭邁入屋内,隻見方秀甯趴在毯子下面,身體瘦削到幾乎消失不見,蒼白手腕搭在榻邊。

好似一折便斷。

上面還有鞭痕舊疤。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