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尹思宛照常溜達到裴濟的書房晃了晃,日常攤在桌案上的公文被分門别類歸置起來,還有那本兵書,裴濟看了一半,日常放置在左手邊的那本書,竟也收起起來,放進了書架。
尹思宛立馬意識到了什麼,她小跑着,一路趕到謝希逸住所。
謝希逸在推演房折騰了半天,好容易将數卷繪制了北齊都城陽城的地形圖找了出來。
當然不是因為閑的,裴濟決定帶着長風,混進北齊都城,同那個人接頭。謝希逸沒能拗過裴濟的意思。
其實,裴濟隻是悄悄潛進去接頭。
不出意外的話,是用不着排兵布陣的地形圖的,可謝希逸緊張。他在腦子裡不斷預想可能發上的情況,如果他們沒能成功混入呢個人的府邸,如果他們暴露了行蹤被有心之人盯上,如果,那個人早已有了二心……
“謝大人……”尹思宛闖了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少女鬓角的一绺碎發被風吹的淩亂,她應該跑的很急,此刻還在微微喘息,她墨染的眸子掩飾不住焦急,“将軍他,不在軍營了嗎?”
謝希逸一把捂住尹思宛的嘴,往四周瞟了幾眼,四下無人,他一把将尹思宛拉進房間,關上門,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姑娘,這話可不能亂嚷嚷。”
謝希逸瞟了一眼她通紅的臉蛋,态度軟了下來,他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尹思宛:“喏,累了吧,喝杯茶喘口氣!”
尹思宛接過茶,這才意識到自己并非軍中人,如果裴濟真的有事離開,也沒有義務知會自己。她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匆匆趕來時來不及多想的一腔熱情也逐漸冷卻下來。她端着茶杯摩挲許久,卻不曾喝。
謝希逸察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逗她道:“唉,話說裴濟不在營中這件事,整個幽州營中,知道的人也不多,你是怎麼發現的?”
尹思宛笑了笑:“我日日去那裡打掃,房間有什麼不一樣,我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謝希逸挑眉,作出一副誇張的崇拜表情:“尹姑娘還有這等眼力,真是深藏不露啊!”
尹思宛知道他在開玩笑,卻被他的表情逗樂,笑容比之前真誠了許多。
謝希逸這才開始正題:“實不相瞞,将軍他去執行了一項很重要的任務,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到軍營。”
“他去了哪兒?什麼時候回來?”尹思宛迫不及待。
謝希逸看着尹思宛有點為難:“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他在陽城,歸期不定。隻是,請姑娘不要再問我他去幹什麼了。”
“嗯,我明白,事以密成。我隻是有點擔心。”尹思宛道了謝,興緻索然的離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居所的。
她來到幽州,已經有大半個月了。營救父親之事眼下看來毫無進展,她做了那麼多,可似乎并沒有打動裴濟分毫。
她将自己縮成一團,雙手抱膝蜷在美人塌上,盛着一泓秋水的眸此刻染上哀愁。
如今,裴濟又離開了軍營,若是他一去好幾個月,那可怎麼辦,她等得起,牢裡的爹爹等不起啊。
她将額頭伏在膝上,原本隻是想藏住自己的軟弱,誰料,竟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冷月無聲,高懸在漆黑天幕。那一點幽光像是天神的眼睛,靜靜注視這塵世間的得失成敗,無喜無悲。
長風橫刀而立,對着并肩作戰的裴濟道:“殿下,你先走,屬下拖住他們。”
裴濟看着眼前重重燈火,以及持着燈火的敵方人馬,眼中殺意更甚。
“敵人追到這兒,想必城門也不安全了。與其自投羅網,不如背水一戰。”
長風沒有多說,隻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裴濟。
裴濟将目光投向身後己方的兵士,他們都是最骁勇的戰士,那怕身處劣勢,眼睛裡也沒有意思退縮的意思。
裴濟高居馬上,□□的馬兒似乎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氛圍,打了個響鼻,躍躍欲試的在地面摩擦蹄子。馬上的裴濟随着馬兒的動作微微晃動,身闆卻依舊挺得很端正。他看着眼下難纏的情況,并不多言。擡起手,向前一揮:“殺!”淡淡一個字,卻有雷霆萬鈞的氣勢。
話音未落,雙方混戰在一起,刀戟铿锵驚破了夜的靜谧。
敵衆我寡,死拼當然不是上策。擒賊先擒王。
裴濟一刀砍在馬腿上,馬兒吃痛,嘶鳴着摔下背上了騎兵,裴濟眼不眨一下,補刀結束了這人的性命。收繳了他身上的弓箭,敵軍首領并未露面,他也隻有一次射箭的機會。
裴濟操着胡語,在混亂中大喊:“不好了,大人落馬了。”
聽懂了這句話的敵兵下意識看向他們統領的的位置,目光彙集處,一個平平無奇的黑衣人端居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