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陽還未升起之時,四人便起床,摸黑在巴斯爾平原探索。
妖精之花是粉紫色的花朵,花瓣倒垂,上面的晨露欲落不落。當太陽挂在天際的時候,它們會收攏花瓣,枯萎成毫不起眼的樣子。等到晨露的滋潤時,花瓣又再次舒展,開得放肆又熱烈。
林思小心翼翼地将妖精之花放到水晶盒中固定好——這樣嬌弱的花朵,一旦磕了碰了,都有可能不能再使用了。
正當她謹慎摘取花朵時,阿蘇列忽然碰了她一下:“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一個人影。”
血族在夜間的視力遠遠比其他種族要強,林思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猶豫着道:“……好像有一個人。”
紅帽子妖精橫眉立目:“什麼?竟有人私自偷采妖精之花?走,我們取抓他個現行!”
他氣勢洶洶地抓着林思就要走,林思攔着他:“你就這麼去非要打草驚蛇不可。我們有四個人,可以從四個方向包抄他,保準他跑不了。”
維因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們在這裡等我。”
也對,他們這還有一個暗殺高手呢。
不多時維因帶回一個人。
林思不由得屏住呼吸,不為其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不停地彎下腰,試圖抓取地上的某樣東西,但每次都抓了個空。複而起身,将“抓取”的東西放入口袋,然後再度彎下腰,無限重複着這個動作。
紅帽子妖精一看到他這副樣子,恍然大悟:“原來是時間的囚徒。”
“時間的囚徒?”
“一些犯了大錯的人,被時間琥珀永遠封印在時間的洪流中,隻能重複做一件事,直到死亡的降臨。”
這刑罰未免太殘酷了些……林思微微有些不忍心,問道:“你犯了什麼錯?”
年輕人依舊不停地在重複采摘的動作,露出一個比哭還凄慘的笑容:“我叫尤裡卡我偷盜了妖精之花,被時間詛咒,永遠地困在這裡。”
林思難以置信:“因為一朵花?就要讓他這樣勞作到死嗎?”
紅帽子妖精冷哼一聲:“受污染影響,妖精之花一年産出也隻有千朵,你拿一朵我偷一朵,還剩什麼了?這怎麼不算重罪?”
年輕人流下淚水,他的腰似乎永遠都直不起來了。他哭得傷心極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并非有意。我隻是無意間站在了兩面鏡子之間,就被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看到花漂亮,就摘了一朵,沒想到就犯了盜竊之罪。”
他嚎啕大哭:“我困在這裡很久了,我外面的父母親人也不知如何了?”
衆人對視一眼,無法分辨對方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
阿蘇列輕咳一聲,上前一步:“我倒是有一個小法術可以分辨人說得話是真是假。”
“看着我。”他聲音忽然輕柔如同情人低語,瞳孔卻驟然收縮,虹膜化作兩輪猩紅滿月。
年輕人的目光被迫與他相觸,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一陣冰冷的刺痛鑽入眼球,仿佛有無數血絲順着血管爬入大腦。心跳在耳邊炸響,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那雙非人眼眸的審視之下。
是真話。
阿蘇列啧啧道:“真是令人煩躁的無趣啊,他說得每一個字都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