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奚回将玩過的沒玩過的都玩了一遍,他終于“心甘情願”地點頭同意收吳潛為徒。
隻是,收徒此事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沈瑤卿本以為最難打通的關系是奚回,其實不然,吳潛同樣是個心思難測的。
“你是說,”沈瑤卿看着面前的少男,雖未完全長開,但可見其眉眼如畫,五官濃淡相宜,已能窺見未來絕色姿容,“你不想拜奚回為師?”
吳潛看了她一眼,眼中藏着莫名的情緒,還不待她看清,又飛快低頭,“是。”
天氣漸熱,沈瑤卿手中搖着團扇,她聽了吳潛的話忍不住低眉思索起來,手上動作便放慢,奚回見了,便接過她手中團扇,替她扇風。
沈瑤卿難得有點欲言又止,“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吳潛本在她對面坐着,聞言起身單膝下跪,“請仙尊恕罪,是因為,在下已有自己心儀的師尊人選。”
這話怎麼聽着有點怪怪的。
沈瑤卿想了一下,十分大方道:“那你想拜誰為師,我可以幫你引薦。唔……是沈霁嗎?”
她既有此問,料來有把握勸說沈霁,吳潛不好不回應,隻怕她真去找沈霁,隻得快速搖頭。
沈瑤卿又問:“那天穹的祁天薇如何?她我更熟。”
吳潛低着頭,聲音有些悶悶的,“不是的,您别問了。”
沈瑤卿剛想說蓬萊的靈犀仙尊她也認識,雖然她們之間有一點小誤會,但這個小小小忙她一定能說服她,不料,奚回搖扇的動作止住,扇面覆過來按在她的鼻尖和唇上,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話。
她用眼神詢問奚回。
他安撫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來說。”
沈瑤卿見他似乎成竹在胸,點了點頭。
那扇面便離開了她的臉,繼續在她頸側為她扇風。
徐徐涼風之中,隻聽奚回歎了口氣道:“我與瑤卿是道侶,你拜我為師,她便是你師娘。”
話落,短暫的沉默。
嗯?沒了?
就在沈瑤卿以為奚回也要铩羽而歸時,對面的吳潛卻動了。
他雙膝跪下,擡起頭來時,目光卻已變得堅定,“弟子吳潛,願拜您為師。”
一句話就讓他答應了,真厲害。
沈瑤卿頓時側過臉,用一種新奇微妙的表情看向奚回。
奚回偏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卿卿何故如此看我?”
這這這……這怎麼說呢?
沈瑤卿有點心虛,趕忙施法在桌上變出一整套茶具,“那個,趁熱打鐵,一切從簡,咱們把拜師茶喝了,禮就算成了。”
說完倒了一杯茶塞吳潛手裡,後者擡頭看了奚回一眼。
奚回看着沈瑤卿,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對吳潛點頭。
他如何會看不懂吳潛的眼神和動作呢?他隻是舍不得他的卿卿為難罷了。
那盞茶四平八穩地落入奚回手中。
茶湯入喉,是卿卿親自倒的,是吳潛敬給他的,奚回品了品,有些嘗不出是苦是甜,隻覺個中滋味,不能向他人道也。
何況天穹還有個沉淵,奚回甚至不知道她們是何時認識的,見過幾次,才發覺他對她有些熟稔得過分。
比起這個小的,還是那些個大的比較難對付,奚回收回了思緒。
拜師禮成,沈瑤卿便帶着兩人坐傳送陣前往中州。
隻是臨到天穹腳下的天都城,她卻止住了腳步。
“在這裡休整一晚吧。”沈瑤卿道。
奚回聞言去客棧裡開了兩間上房。
坐在玉樓的窗邊,俯瞰天都的街道,沈瑤卿才有些恍惚地想,竟又回到這裡,天都比三十年前更繁華了。
天都的房子總是修了一層又一層,越來越高。住得太高,有時便讓人分不清往下看時究竟是看衆生,抑或是看蝼蟻。
隻有在這裡,她才覺得,人世間的繁華熱鬧似與她無關。
街上很快有佩劍的天穹弟子一隊隊路過,似在四處打聽着什麼。
她們一路坐傳送陣過來,并未避着人,天穹會得到消息倒是在沈瑤卿的意料之内。
她多看了一眼,有些掃興地收回視線,關上了窗。
奚回問:“需要我去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回去嗎?”
沈瑤卿搖頭,低頭抿了一口今春的雪芽茶,“無妨,料來短時間内,他們也不敢來見我。”
“好。”奚回答應得爽快,又靠過來抱着她,“卿卿不高興?”
沈瑤卿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便隻能道:“也沒有,若說是近鄉情怯,你信嗎?”
奚回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腦袋,“卿卿說,我就信。”
沈瑤卿訝然:“你這麼相信我,不怕我騙你嗎?”
奚回:“那你會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