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回,你抱得好緊。”沈瑤卿道。
身後之人将下巴擱在她肩上,手臂聞言更收緊了一分,無聲訴說着他的思念。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沈瑤卿打算強行掰開他的手時,她終于聽到一聲哽咽的呼喚,“傾玉。”
修士何其耳聰目明,沈瑤卿聽見了眼淚落在衣料上的聲音。
他在哭嗎?
沈瑤卿無言,将尚且能動彈的小臂擡起來,拍了拍她的手臂。
66慌忙道:“主人,你快拒絕,快說你不是啊——”
轟隆隆——
頭頂的天空聚起雷雲,雷聲陣陣,一道閃電落下來,将二人身側的桃樹劈得焦黑。
雷雲仍在醞釀。
66在識海裡大叫:“主人!主人!啊啊啊啊……”
沈瑤卿沒辦法,垂下眼眸,伸手将他的五指一根一根掰開,為難道:“又叫錯了不是?我是沈瑤卿,不是傾玉仙尊。”
雷聲止歇。
奚回錯愕地盯着空中未散的劫雲,皺眉道:“天罰?”
他回神看向沈瑤卿,神色莫名。
沈瑤卿道:“莫不是奚山主作惡太多,引來天罰警示?”
她這是胡亂甩鍋。
但奚回聽完,久久沒有言語。
沈瑤卿驚訝地捂嘴,“我亂說的,不會說中了吧?”
後半句說得含糊,奚回沒聽清,卻不敢多問。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二人各自暗暗歎了口氣,忽略了對方極力掩飾的不自然。
——或許也看見了,隻是誰都有秘密,而他們的秘密,恰好同樣經不起細究。
“那個,”奚回低着頭,輕聲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沈瑤卿應聲,逃得飛快。
接下來的幾天,奚回偶爾來找她,也是隔得遠遠地,說上幾句話,瞧着竟比他們前世初識那會兒還客氣。說着說着就無比順暢地稱呼她為傾玉——難為他一直不忘了試探她。沈瑤卿自然每次都是回絕,畢竟系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更多的時候,是沈瑤卿在屋裡小憩,感受到院裡站了個人,安靜地守着,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麼。
有時站一時半刻,有時能站上大半天。
沈瑤卿也由他去了。
她也不知道她們現在的關系算什麼。
理智上來說,她希望她和奚回都能有自己的人生,互不幹擾。但奚回似乎不那麼想,所以她還得考慮考慮。
這天夜裡,奚回悄無聲息地落在院裡,沈瑤卿已經打算歇下,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熄滅了燭火。
修仙者大多時候不必靠睡覺來恢複精力,但沈瑤卿是穿越者,她有睡覺的習慣。
奚回平常都是白天來蹲她,今天不知道怎麼換成了晚上。
她起初有些心煩,後面終于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醒來發現奚回竟然還在。
更深露重,沈瑤卿覺得,人在晚上是很容易沖動的,她披衣下榻,吭哧吭哧走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你鬧夠了沒有?”
那人擡起濕漉漉的眉眼,回了她一個苦澀的笑容,像隔夜的冷茶,苦味蔓延開來,直教人搖頭。
這又是什麼新策略?
他不走,也不動。
沈瑤卿一時沖動,側身道:“要進來坐會嗎?”
奚回眼中波光粼粼,藏着希冀,“真的可以嗎?”
說完沈瑤卿就有一點後悔,但她不是朝令夕改的人,因此道:“可以。”
奚回身上帶着夜的涼意,長袖撫過隔着寝衣的手臂,沈瑤卿不動聲色擡手按了按,壓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他在春凳上坐下,擡起頭看她,“傾傾,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沈瑤卿正給他泡茶,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系統滴了幾聲,沈瑤卿解釋,“卿卿就卿卿吧,他叫的也不一定是傾玉的傾,也有可能是瑤卿的卿啊。”
天道沒反應,系統不再多事,安靜地沉入識海,屏蔽了兩人。
沈瑤卿給他倒了一杯熱花茶,“暖暖身子吧。”
接過茶杯的手頓了片刻,方才穩穩地端起。
裡面加了玫瑰、蜂蜜,這是傾玉多年來的習慣,奚回記得,她說茶葉裡有咖啡因,晚上喝容易睡不着。
她對睡眠質量有非常高的要求。
奚回小抿了一口,熱流順着喉嚨滑進胃裡,一下子傳遍全身。
除了口頭上不承認自己是傾玉,她真的,從來沒打算裝過,也毫不掩飾那些屬于傾玉的小習慣。
雖然不理解她為什麼不承認,但奚回想了很多天,終于想通了一件事。
隻要她還是她,她認不認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她是想與他斷絕關系,那他也可以……
奚回擡頭,終于露出一點笑意,“卿卿,我可以追求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