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淵看完消息：“小陳！今天也等我來做飯吧，我們一起吃。”

說完，程淵準備去廚房，卻突然愣住了。

他在腦海裡又回想起了他聽過的劉素芬說過的話。

劉素芬說，她見到浩浩很滿足了，可她還是沒走。

她說，她年紀大了。

她……

程淵的呼吸一頓，他想起來了什麼，然後一拍腦袋，大叫道：“我知道了！陳默！我知道了！”

陳默冷不丁被他這一大動靜吓一跳，從沙發上蹦起來：“怎麼了！？”

“我有一個很不靠譜的猜想。”程淵睜大了眼睛，陳默也配合他睜大了眼睛。

程淵一字一頓地：“我猜，劉素芬的執念是浩浩沒吃上他想吃的番茄炒蛋。”

“番茄炒蛋？”對面陳默沉默了。“這個菜很普通、很常見啊。”

“對，但是劉素芬有一句話裡不經意提起過，她說，浩浩上回講，想吃奶奶做的番茄炒蛋了。”程淵認真道，他肯定沒記錯，絕對有這一句話，是他一直忽略了。

程淵在想，一定是李子浩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被劉素芬記住了，記在心裡，想着要做給浩浩吃，但還沒來得及做，就發生了意外。

的确，陳默說的對，這就是人類裡很普通又常見的菜，可是如果孫子想吃，這位奶奶肯定會把這道菜看得無比重要，從而産生了某種執念。

程淵有種感覺，他總覺得人們不太會直言表達愛，尤其是家人之間。

好像對着父母，孩子從不會輕易地說出“我愛你。”

父母也不會對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摸摸頭，說“我們愛你。”

人類之間的愛似乎都體現在小小的細節裡。

可以是看起來不經意的問候，可以是準備好的早飯，也可以是一件外套、一個禮物。

可以是奶奶親手做的，最普通的一道菜。

“陳默，相信我吧，我知道答案了。”程淵怔怔道。

倉促地吃完飯，他倆再一次出了門，依舊去那條沒什麼人的路上，依舊看到那個形單影隻的魂靈。

“奶奶——”程淵隔着老遠就開始呼喊。

劉素芬還望着馬路出神，聽見一句‘奶奶’，恍惚間以為是浩浩又來找自己了。

她猛地轉頭，見到了這倆人，笑了一下，責怪自己，也是，浩浩這麼晚了，肯定在爸爸媽媽的看管下好好歇下了，怎麼會來找自己呢？

浩浩可以好好休息，自己就放心。

“是你們啊。”她笑眯眯地說。

程淵這次沒有那些别扭和難受了：“奶奶，我知道怎麼讓您去輪回了。”

劉素芬聽力不好，仔細辨認着對面孩子的嘴形，認出之後，她詫異地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嗎？怎麼辦？我的執念竟真的不是我們浩浩嗎？”

“是他。”程淵肯定道，“但是您想做的更加具體，您之前是不是說，他提過想吃番茄炒蛋。”

老奶奶眨了眨眼，懷疑地重複了一遍：“誰沒吃早飯？”

程淵：“......”

“番茄炒蛋啊奶奶！！”他超大聲，零星幾個路人都看了過來，小聲議論：“有病吧。”

陳默冷眼掃了過去。

無辜路人趕緊離開了。

劉素芬終于聽到了，她用幹枯的手掌心一拍額頭：“對，對！！”激動地聲音都變了調。

“浩浩是跟我說來着，我答應他晚上就給他做，可我，我這老骨頭不中用了，還沒等他放學，我就、我就......”

她着急得不行：“我想讓浩浩吃上他想吃的菜，小夥子們，這可咋辦？”

這破地方，她怎麼給浩浩做飯？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小事，她也做不了了？

程淵皺着眉：“奶奶，我們很想幫您，但是您離不開這片區域，我暫時隻想到一個辦法。”

“您教我，我保證做出來一模一樣味道的菜，然後等您放心離開了以後，我還可以偶爾做給浩浩吃，我答應您，和您拉鈎，好不好？”

劉素芬激動地點頭，太好了，有人願意幫她，多了一個人關心浩浩了！

她兒子沒出息，愛頂嘴，不上進，那她來照顧浩浩。

她兒子不願意給浩浩做飯，那她來給浩浩做飯。

現在她走了，這個小夥子說願意學，真的，太好了，浩浩最喜歡吃她做的番茄炒蛋了！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小角落裡，路燈沒有照到的地方，李子浩躲在那裡，捂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