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山,傅仙兒的作息反倒規律了起來。脫離了江湖大俠的光環,到了這深山,傅仙兒也要為每日三餐發愁。
高無庸每日醒的時候就一兩個時辰,可是挑剔程度讓傅仙兒抓狂,飯隻肯喝下些粥,菜口味重一點都不吃,蕭若倒是不挑剔,可天天幾樣家常菜翻來覆去,她也開始鬧脾氣了。
太陽才照進屋,傅仙兒就起身下床進了廚房起鍋熬粥。抓上一把米,淘上三碗井水,竈頭填上火,他又把剩下兩個雞蛋打了,點綴幾粒在姜水裡泡過去腥的蝦仁,在竈頭煨了盆炖蛋。做完這些他擡起頭,蕭若院子裡的桃花一夜之間都開了。
蕭若的頭從窗戶外探進來,她頭發亂糟糟的披着,臉上也不知粘了什麼藥粉,揉着肚子道:“又喝粥?我想吃燒雞和鹵牛肉。”
自從上次傅仙兒一怒之下從酒樓裡打包了大餐回來,蕭若就像一個從小被家裡管着飲食的小孩突然開葷。那個一開始将傅仙兒煮的家常菜奉為美味的蕭若已經不見了,現在她滿心裡都想着吃香的喝辣的。
“還想吃什麼?我一起下山買。”傅仙兒扔下圍裙,爽快地應道。
蕭若趴在窗棱上,眼睛一亮,掰着手指:“我還要糖葫蘆,糖果子,鮮乳酪,和香瓜子。”
傅仙兒别的沒有,就錢多,他點頭如蒜:“買買買。”
蕭若瞥了他一眼,啧歎道:“小仙兒,這以後誰要是嫁給你,可真是有福氣了。”
傅仙兒嘴一歪,道:“可别,伺候不了大小姐。”
蕭若嘻嘻跑開了。
傅仙兒熬完了粥,見高無庸還沒醒,便下了山,采買完油鹽醬醋和蕭若的清單,随手找了家馄饨攤要了碗荠菜馄饨,那馄饨個個大如元寶,又鮮香多汁,最重要的是,一碗十個的馄饨隻要五文錢。
傅仙兒一口氣吃了個幹淨,然後盯着喝到隻剩湯底的空碗出神。
一聲石破天驚的“救命啊!”喚回了傅仙兒的思緒。
聲音是從隔壁的胭脂鋪傳來的,傅仙兒忍不住問:“這是怎麼了?”
馄饨攤前就他一個客人,攤主閑得無事,無奈道:“胭脂鋪的柳娘子是個寡婦,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被喬員外看上了,要娶回去做小妾柳娘子不願意,便成日的上門來鬧。”
“官府不管嗎?”
攤主看了一眼傅仙兒:“閣下一看就是外鄉人。喬員外的弟弟在京城做着大官,縣老爺哪敢管他家的事。”
傅仙兒眉頭動了動。
胭脂鋪裡,不大的鋪面裡擠着五六個壯漢,架子亂七八糟躺着,胭脂水粉撒了一地,柳娘子将女兒護在身後,擠在兩個架子之間,任憑那幾個漢子把她的衣襟扯松了,臉上抓花了也不肯讓。
一個管事模樣的瘦高男子站在一旁看着道:“柳娘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老爺的弟弟在盛京又升官了,你女兒能進喬府的門可是她的福氣。”
柳娘子長得五大三粗,但容貌上也依稀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她粗聲呸了一聲:“什麼狗屁福氣,我們不要。”
那管事嘿了一聲:“那就别怪我們動手了,我們老爺說了,今天一定要柳小姐進門。”他吩咐道,“把她衣服扒了,扔到街上去。”
那幾個漢子眼冒精光,一邊動手一邊上下其手揩油,柳娘子一介女流哪裡抵抗得住,頓時被扒得隻剩下肚兜,然後被扔到了街上。
過往行人紛紛圍上來指指點點,卻無一人敢上前扶她。
“娘!”
管事吆喝一聲:“帶走!”
他剛說完,隻見淩空飛來一腳,正踹在他胸口,他便如破布一般被踹進了門,撞在脂粉架子上,爬都爬不起來。與此同時,一件白衣落下來,蓋在了柳娘子的身上。
“娘!”柳姑娘看着嬌弱,卻帶着幾分機靈。她趁着幾人分神去拉管事,掙脫開來撲到她娘的身前。
傅仙兒擋在她們身前。那管事被拉起來,走出來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小畜生,我們喬府的事也敢來管……”
傅仙兒一腳又将他踹了進去。
“上,通通給我上!”管事這次不爬起來了,叫嚣着指揮着。幾個大漢聽罷一擁而上,又齊刷刷一起被踹進了鋪子,疊羅漢一樣摔在一起。
人群裡不知誰大叫了一聲“好!”。
喬府管事爬出來站在鋪子牌匾下,指着傅仙兒中氣不足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傅仙兒一甩衣袖,端的是玉樹臨風,他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無聲劍客傅仙兒便是。”
喬府管事傻了眼:“誰?”
“傅仙兒!”
“快走快走!”圍觀群衆聽罷,紛紛走了個幹淨。就連柳娘子都聽說過他的名字,吓得一動不敢動,隻有柳姑娘眼裡閃着崇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