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舒斂矜抹掉嘴角的血,望着對岸動了動唇形:“滾。”
裂谷對岸。
邊浪涯看到舒斂矜踉跄的腳步,便想過去幫他一把。沒辦法,誰讓他們現在是一體的呢。同心結還牢牢地綁着,但凡舒斂矜受傷,他也不好過。
他心想,他可不是心疼舒斂矜,隻是為自己着想罷了。
于是就要去對岸找人。
但他還沒走出一步,舒斂矜便向他望了過來。雖然兩人隔得遠,但他眼力極佳,一眼就看清了對方的唇形。
——“滾。”
邊浪涯笑了。
活這麼久,舒斂矜還是第一個敢對他說“滾”這個字的人。
頓時,邊浪涯不急着過去了,就這樣遠遠地看着舒斂矜。
但舒斂矜沒心思管邊浪涯是怎麼想的。
他不願在此久留,轉身要走,不料下一刻,一柄利劍淩空降下,擋住了他的去路!
舒斂矜看了眼那把劍,再擡頭一望,便見正法堂堂主沈移山、率領扶搖門衆人浩浩蕩蕩地趕了過來。
一衆長老将他團團圍住,各峰弟子更是包抄四方,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個個神情嚴肅,一雙雙眼睛都緊盯着舒斂矜,眼神中有憤怒、有不解,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舒斂矜神色平靜地掃了眼四周,淡淡道:“你們是想造反麼?”
“哼,造反?反的是門主你吧。今日我等來此,為的是清理門戶!”沈移山大步走上前。他拔出地上的佩劍,劍鋒直指舒斂矜:
“門主,枉我們尊你為扶搖門門主,可你都做了什麼?殺害南宮長老,掩蓋事實、毀屍滅迹!你何其殘忍!
“你還記得你也曾是出身扶搖門的弟子麼,你還記得身為門主的職責麼!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喪盡天良!枉費扶搖門上下的信任!”
沈移山又大喊一聲:“來人!”
一名正法堂弟子低着頭,将一塊碎屍捧了上來。
沈移山滿臉怒容,指着碎屍,說道:“舒斂矜,你還認得這塊屍骨麼!這是南宮長老的屍骨!是被你喂給了妖獸,隻剩下了這麼一點的南宮長老的屍骨啊!”
執事堂堂主周靈蘊也走了出來。她神色複雜地看着舒斂矜:
“南宮長老的碎屍上有用過鎖魂絲的痕迹,而且,碎屍還有凍結過的迹象。那是靈虛劍特有的霜雪劍氣。放眼整個扶搖門,隻有門主您才能使出這樣的劍氣。”
周靈蘊的眼神中帶着三分痛心:“證物在此,門主,您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回應衆人的,是一陣沉默。
而在這短暫卻又漫長的沉默中,衆長老與弟子們都凝神盯着這位往日被他們奉為天才、尊敬、高不可攀、不容冒犯的扶搖門主。
他們不可置信,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被他們奉為“神明”的人,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而舒斂矜則是靜靜地看了看那塊碎屍,好似對周圍的目光毫不在乎。
——呵,罷了,事到如今,不裝了。
片刻後,他發出一聲輕笑。
“沒錯,是我殺了南宮隐。”舒斂矜擡起頭,他撩開垂到臉側的一縷頭發,嘴角竟還帶着幾分張狂的笑意:
“是我以靈虛劍的極寒劍氣刺穿了他的喉嚨,又利用鎖魂絲封鎖了他的修為與魂魄。
“也是我用魔刀砍下他的頭,丢在他閉關修煉的洞府,僞造出他被魔族一刀斃命的假象。”
“更是我殘酷地把他的屍身丢到萬獸谷,任由百獸啃食他的身體。”
舒斂矜笑着看向衆人:“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
他的這番話,仿佛平地一驚雷,在場衆人皆是驚駭不已!
“怎、怎麼會這樣……”
“門主、門主竟然真的……”
“可是為什麼,他可是扶搖門的門主啊!”
弟子們驚愕失色,衆長老亦是又驚又怒。
沈移山喝斥:“舒斂矜,你!你簡直是人面獸心!”他厲聲問:“南宮長老素來以禮待人,與你更是無仇無怨,你為何要這麼做!”
舒斂矜笑了聲,道:“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他該死了。”
“你!”
見他态度輕慢,沈移山怒火更甚,立刻便要動手。但周長老攔住了他。
周靈蘊按下沈移山即将出鞘的靈劍,并對他搖了搖頭。接着,周靈蘊上前一步,看向舒斂矜:
“門主,這是我最後稱您一次門主,如果您心裡還念着當年扶搖門收留您的恩情,就請将南宮長老的魂魄交出。
“倘若您能幫我們為南宮長老重塑肉身,或許,正法堂還能對您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舒斂矜忍俊不禁。他看着周靈蘊笑得兩眼彎彎:“周靈蘊,在整個扶搖門的長老當中,就數你最天真!”
“勞煩你動動腦子好好想想,我既要殺他,又怎麼可能會讓他複活?”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早在我殺害南宮隐的當晚,我便将鎖住他魂魄的鎖魂絲,丢進了絕獄業火中,将他的魂魄燒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