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微仰頭看他,雙眼澄澈,明如水鏡。
邊浪涯也靜靜地看着他,無意識之間放輕了呼吸。他凝視了青年很久,更聽到了不知是誰的心跳。片刻後,他才聽見自己說:“白霞。”
他的眼睛像是舍不得似的不肯從青年的身上移開。
也或許是适應了“還殊仙尊”這個身份,邊浪涯隻顧着盯着舒斂矜,卻沒有察覺到他看似平靜的眼神之下,隐隐湧動的怒火。
此時,舒斂矜正嘗試沖破幻陣的控制,可他越是掙紮反抗,四肢就越是難以挪動半分。
無形的力量壓制着他,逼迫着他用仰視、臣服的姿态去看另一個人。
可笑。他堂堂扶搖門主,分神期修者,何時要仰視他人?
誰配得上他的臣服?
可笑!
舒斂矜抑制不住憤怒。
不僅僅是憤怒,還有屈辱。
該死的幻陣!
他激動的情緒被抑制在平靜的表情之下,隻是呼吸微微急促,而且血氣上湧。這就愈發顯得他唇紅齒白,和身上的紅衣甚是相配。
邊浪涯看他更是看得笑意吟吟。
舒斂矜:“……”狗眼珠子還看?笑什麼,惡心!
他暗暗握緊拳頭:等本座出去……
“哎喲,可不得了,往日裡隻見白霞仙君一身白衣仙氣飄飄,沒想到換上喜服,竟是這般風華絕代!”
賓客們贊道:“真不愧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可見俊美之人,是不分性别的!”
舒斂矜轉過身。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用柔和清潤的嗓音說:“諸位莫要再拿我取笑了。”
——可恨、可恨、可恨!為何動不了!
賓客又道:“你們看,白霞仙君和還殊仙尊站在一處,當真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呀!是不是?”
“如此金玉良緣,真是教衆人羨慕啊!”
舒斂矜咬緊牙關:我呸!!!本座、本座要把你們都殺了,全都、殺了!!!
邊浪涯走到他的身側,并且長臂一攬,将他半攬在懷裡。
邊浪涯:“白霞臉皮薄,諸位貴客且放過他罷。”
話音落下,衆人又是一陣調笑。
舒斂矜:“……”
——邊、浪、涯!!!本座勢必要将你抽筋剝骨、大卸八塊、锉骨揚灰!!!
這時,負責典儀的禮生高聲喊道:“吉時已到,還殊仙尊、白霞仙君,該拜堂成禮了!”
緊接着,舒斂矜被衆人圍住,并側過身和邊浪涯并肩而立。
“拜天地!”
舒斂矜挺直的腰背往下彎,兩鬓垂下的發絲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憤怒,正微微晃動。
“道侶交拜!”
舒斂矜死死盯着邊浪涯臉上的笑,被迫面對着他,再次低頭。
“記名合籍!”
舒斂矜微微閉眼,任由靈力劃破指尖,鮮血滲出的瞬間,另一個被劃破傷口的指腹貼了上來。
他們指尖抵着指尖,兩道割破的傷口緊緊相依,彼此的血液透過傷口滲入對方體内。金紅色的熒光順着指尖将他們纏繞,又相互交融。
舒斂矜竭盡全力地平複呼吸。他低下頭,看到身前的合籍名冊上是陌生的兩個名字,心頭的不快往下壓了壓。
“禮成!”
主持婚典的禮生高呼,衆賓客齊聲呐喊,地宮之内一片喜氣洋洋。
隻有舒斂矜在心裡冷笑。
而明目張膽地觀察了許久的邊浪涯,終于看出了舒斂矜微笑面具下的怒火。頓時,他的心情更好了。
被迫成為新郎,邊浪涯還有點小脾氣。但成婚的對象是舒斂矜的話……那就有意思多了!
有什麼能比,舒斂矜滿腔怒火卻又不得發洩的畫面,更好看的呢?
他像是發現了一件極為稱心的玩物,已是玩得樂不思蜀的模樣。他全神投入,利用起幻陣給與的“還殊仙尊”的身份,無比自然地拉起舒斂矜的手,牽着對方來到了早就布置好的婚房。
婚房裡點着暖香。
紅色的燭台映照出一片輕柔和暖的紅粉色調,配合着空氣中淺淡的馨香,更顯得浪漫溫馨。
垂下的粉色幔帳輕輕搖曳,暧昧的燭火晃動之中,映出兩道相互靠近的人影。
“白霞,你知道我有多高興麼?”邊浪涯面對着舒斂矜,他用自己的臉,說着兩千多年前還殊仙尊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