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斂矜立刻收回目光,像是覺得看一眼都覺得嫌棄似的,即刻拂袖離開。
腳步聲開始遠去,邊浪涯這才擡起頭。
他看着舒斂矜漸漸走遠的白色身影,嘴角挂起若有似無的微笑。
沒有人注意到,剛才在這個安靜的角落裡發生過什麼;也沒有人發現,在舒斂矜離開之後,邊浪涯無意識地摩挲着那塊被觸碰過的皮膚很久。
*
南宮隐的喪禮辦了三日。
三日過後,放着南宮隐頭顱的棺材在執事堂的主持之下風光下葬。下葬那日,全師門的人都來相送。
邊浪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看得出來,南宮隐生前确實頗受衆人愛戴。
但他也疑惑,怎麼南宮隐、舒斂矜,還有前任門主,他們三人的複雜關系,竟然沒一個人看出來麼?
師尊和徒弟,師叔和師侄,師兄和師弟……
外頭說書人的話本都趕不上他們三人故事來得精彩。
邊浪涯又擡頭看向遠處,瞧見那舒斂矜面色沉靜地走在了送葬隊伍的最前方。
他想起那晚舒斂矜冷靜果斷地殺人滅口的畫面,嘴角都噙着一絲笑意:殺人奪權已經完成,舒斂矜,接下來你又會怎麼做呢?
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好戲了!
大概是他這回盯着對方的時間又拖長了,舒斂矜很快察覺。
但邊浪涯的動作更快——在舒斂矜回頭看他之前,他就先彎腰一蹲,借着周圍弟子的身形掩護,悄悄躲到了後頭去。
未及時發現異常的舒斂矜皺了皺眉。
是錯覺麼?
*
葬禮結束後,邊浪涯也就回到了百煉峰。
當晚,他便打算再換上夜行衣出去打探一番。可他剛到弟子院,就被那位楚亭師兄叫走。
“邊師弟啊,你這幾日在喪禮上幫忙,真是辛苦了。你回來得正好,我這兒剛好有件事兒要交代。”
邊浪涯:“……”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楚亭笑眯眯道:“你看你最近不是都呆在主峰麼?那邊的環境你應該也熟悉了,這樣,你收拾一下,過兩日就去藏書閣打掃。”
邊浪涯斂了笑意,盯着楚亭:“藏書閣不歸百煉峰所管轄吧?”
楚亭:“你有所不知,像天機閣、劍閣、藏書閣這些地方,向來是各峰弟子輪流打理的,這個月正好輪到百煉峰。”
他拍拍邊浪涯的肩膀:“放心,既然安排了你去藏書閣輪值,便不會再安排其他雜務,你也可以趁此機會在藏書閣進修,争取早日築基!”
“……”
邊浪涯看着楚亭走遠的背影,頭一次為自己當初的選擇産生了質疑:外門弟子這個身份真的輕松自由嗎?
怎麼幹完一個雜活,還有一個雜活在後面等?
沒完沒了!
他都還沒在扶搖門待滿五日,這會兒就已經想甩手不幹了。他想一走了之,可趁夜搜查好幾次,卻還是沒有靈寵的下落。
于是第三日……
邊浪涯磨磨蹭蹭地拿着掃帚來到了歸鶴峰。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早就過了輪值的時辰。
但是他不慌不忙,還不耐煩地推開了藏書閣的門,心裡一面冷笑:什麼破地方,還要我親自打掃……
忽然,他動作一停,然後看向不遠處。
舒斂矜?
*
六天了,已經整整六天了。
扶搖門上上下下數百人,竟然找一個人找了六天都沒找到!
究竟是那些弟子太廢物,還是對手太高明?黑衣人究竟藏在了哪裡,難道真要掘地三尺才能抓到他麼!
還是說他早已逃離鶴蒼山?
舒斂矜冷寂的心開始變得急躁。
那人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隐患。無論如何,絕不能放任他活着離開鶴蒼山!
舒斂矜看着手中的銀白色鱗片,眸光漸冷,指尖也微微用力。
能褪下鱗片的妖獸,其真身不外乎三種:魚、蛇,或是蛟。
以舒斂矜對妖獸的了解,魚或者蛇都不太可能。
魚類少智,能修煉成妖獸的寥寥無幾,更别說擁有能和他一較高下的實力了。
而能修成人形的蛇類妖獸則更是罕見。
它們并不比魚類聰明多少,生性冷血且殘暴,餓狠了還會同族相食。縱然修煉成妖獸,也難掩其陰濕本性。
舒斂矜回想那晚與自己交手的黑衣人,便将此類排除在外。
“難不成是,蛟?”
他直覺不太可能。但再細看手中鱗片,又不确定了。
蛟,是傳說中可以化龍的妖獸。
可那是傳說中的。修行至今,舒斂矜還從未見過任何真身為蛟的妖獸。
但他沒見過并不代表不存在……
舒斂矜若有所思:或許藏書閣内藏有蛟獸的解釋。
*
舒斂矜來到藏書閣時,樓内空無一人,輪值的弟子也不在崗。
他冷哼:果然是廢物門派養的廢物弟子,明目張膽地玩忽職守。
他徑直去了藏書閣的第三層,精準地找到妖獸集錄。
虎、狼、鳥、蟲、魚……
找到了,蛟族!
舒斂矜擡起手,正欲抽出書冊,忽而眼神一變!下一刻,他指尖并攏,陡然打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