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外面走道上，窗外天漸暗，不遠處忽地亮起一片紅光，刺耳的警報聲穿過半個校區，被稀釋得隻剩一點雜音，時舟打着電話，不甚在意地瞥了眼。

時舟知道那是又有alpha失控了，區域被緊急封鎖，亮紅燈警示。

不過一般的alpha失控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紅燈一般是危險性極大的alpha的專屬。

總歸和他無關。

時舟收回視線，慢慢地說了一長段話，用了十足的耐心。

他很少和人推心置腹，不大的心髒中盛放的全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隻因他的家境極差，個人能力有限，隻能将全部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也不和别人有太深的糾葛。

不能，也不想。

但是時舟現在考慮将自己的心騰出一個地兒，留給某個alpha安家。

時舟：“我們見一面吧，江入年。”

說完，靜靜等了幾秒，沒有等到一絲回應。

外面的警報聲更刺耳了，時舟将窗戶合上，阻隔噪音。

對面依舊沒有應聲。

時舟疑惑，拿下手機一看，沒電了。

時舟：“……”

漆黑的屏幕倒映出時舟帶了點薄紅的臉——第一次表白，有點不太好意思，臊的。

難得坦白真心，結果手機電量不給力，時舟所有的情話都說給了空氣。

——如果“我也喜歡你”算是情話的話。

也不知道江入年聽到了多少。

算了，今晚回去再和他說一遍。

時舟路過隔壁教授辦公室時，看見俞青正在被導師叫過去訓話，整個人縮得跟個鹌鹑一樣，他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響，吓得這孩子趕緊挂斷，又在導師的死亡視線中将手機靜音。

時舟回到實驗室，看了眼樣品，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的工作量。

把手機放在一旁充電，時舟戴上手套就開始幹活，等最後一個試管擺好，天已經黑透了。

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該去找江入年吃飯了。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有沈昱有徐一凡，都是在一個多小時前。

他回撥電話給徐一凡，被秒接。

徐一凡聲音有些奇怪：“舟兒？”

時舟：“怎麼了？”

“沒什麼事兒，已經解決了。”徐一凡看向校内隔離所，最終還是沒有說實話。

江入年在進去之前，讓他們都不要驚動時舟。

一想到那個alpha被監管所押進隔離所鎖起來的場景，大張旗鼓警報聲拉滿，徐一凡一beta都有點犯怵。

現在江入年還被鎖着，監管所那邊的人說是他信息素濃度浮動太大，不穩定，鎮靜劑效果不一定好，等先觀察，等江入年稍稍冷靜之後再押回監管所。

沈昱拖着徐一凡在門口等情況，他是走出十來步接的電話。沈昱察覺到什麼，看向徐一凡。

徐一凡：“行了，不說了，挂了啊。”

徐一凡挂斷電話，走到沈昱旁邊，問：“他情況怎麼樣了？”

“不好，”沈昱被江入年的信息素壓得難受，回答完徐一凡後，問旁邊守着的監管員，“還不能把人帶走嗎？”

連校長都驚動了，一直給他打電話。

監管員看了眼控制環的信息素濃度水平，皺眉，點頭：“可以了，但是還是很不穩定，學校這邊要注意疏散一下人群。”

警戒線早就拉好了。

隔離所大門打開，江入年面無表情，被兩個beta監管員扣住胳膊，往外走。

沈昱煩躁地看了眼手機，點開時舟的電話，最後還是沒有撥出去。

不來也好，要是再刺激人，按照江入年的性子，時舟後面還能不能見到太陽就不好說了。

alpha都是瘋狗。

沈昱歎氣，給自己塞了一大把抗信息素藥片，任勞任怨地跟着一行人往監管所的車上走。

-

徐一凡挂掉電話後，時舟站着沒動。

他聽出來徐一凡在撒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人嘴一張時舟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而且這件事和江入年有關。

沈昱和徐一凡前後腳打電話過來，不會是巧合。

時舟看了眼窗外，操場方向的紅光已經滅了，但是在路燈的映照下，能看清那邊被拉了長長一圈警戒線。

時舟下樓，打電話給江入年，無人接聽。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實驗樓地勢高，靠近北門，時舟一下樓，就看見監管所的車輛快要駛到旁邊的大道上。

時舟眉心一皺，快步上前。

他聞到了江入年的信息素。

之前在實驗樓沒有察覺，現在呼吸到新鮮空氣，才驚覺這信息素的範圍有些廣了，薄薄逸散在空氣中，無孔不入。

江入年出了什麼毛病？

車行駛得不快，時舟走到路旁邊，又上前幾步，直直站在了路中央。

副駕駛員看見有人擋路，探頭出來：“同學，讓開！”

時舟沒動，車輛不得不停下，刺眼的車燈将時舟的整張臉照亮。

信息素裡的不安情緒傳遞給了時舟，時舟的臉色瞬間黑得吓人。

沈昱從後面的車輛上下來，想看看出了什麼事情，就對上時舟冷漠的眼神。

時舟：“江入年呢？”

沈昱本來就憋了一股氣，現在看見本尊，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沈昱嘲諷：“被你害慘了呗。”

“什麼意思？”時舟看向頭車車廂，“他在這兒。”

不是疑問句，說完擡腳就朝着車廂後門走，不帶一絲猶豫。

沈昱橫出一條胳膊攔住人：“他不想見你。”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時舟相信自己的直覺，于是輕飄飄說出一句事實：“他不可能不想見我。”

逸散在空氣中的信息素正絲絲縷縷往他身上繞，其中蘊含的占有欲和侵/犯/欲真切存在。

易感期，還是怎麼了？

如果隻是易感期，沈昱不會是這麼個态度。

沈昱還要攔人，主車副駕駛過來打斷了他的動作：“你是這個alpha的什麼人？”

時舟：“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