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靈獸此時都顫巍巍的看着我跟焦業,不願靠近。
從幼時就被養在這些宗門閣樓中的靈獸素來親人,我倆這被主動避讓的待遇便是在碰見靈獸中的修仙者估計也算是頭一個。焦業做魔皇久了,早習慣了這樣的視線跟态度,而我得益于跟他在一塊兒久了,也可以做到無視這些視線跟态度。
“好了,快些想,再晚些淩霄宗的便該來了。”焦業轉頭催我,話聽着像是催促,但語氣卻不緊不慢,一點兒催促的意思都沒有,“今日到底想吃哪一隻?”
靈獸早有靈智,自然聽得懂人言。因此這會全兒抖得更厲害,看着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腦袋埋進地裡,。
焦業今年尤其喜歡帶我來淩霄宗挑靈獸,說是挑靈獸,實則是帶我挑食材來了。
我最開始想了又想,仍是不知他怎麼會突然想起要帶我來淩霄宗。後來總算懂了,他大概是覺得淩霄宗的靈獸比其他地方的靈獸肉質要好得多。又成日聽我說嘴饞,想吃些好東西,這才常帶我來。現在我就是閉着眼也能走到淩霄宗養靈獸的閣樓中,是真正叫他給練出來了。
我不忍心看它們抖個不停的模樣,卻更不忍放跑了食材自個兒繼續讓自己嘴饞,遂閉上眼随手一指:“就它吧。”
再睜開眼時焦業肩上便已扛了隻靈獸,他用幻化出的一隻手扛包似的扛着已經被自己打暈了的靈獸,另一手則輕輕攬住我的腰,随後大大方方的又一次帶我從淩霄宗的正門出去,當真是惹人恨。
我在身後淩霄宗弟子無比悲憤的‘魔皇又帶妖女來搶我們這兒的靈獸吃了,快來!!’的聲音中托住自己下巴,轉頭跟他說話。
“焦業,”我喚他的名,等他應了一聲,這才繼續講下去,“我原先隻當他們欺負你是因你是魔修中人,如今看來,分明是你平日裡太惹人怨了。”
偷吃淩霄宗的靈獸,和魔域中人打架,和大自在殿的聖蓮化身打架,閑來無事就跑去打萬劍山的弟子,帶我去糟蹋藥王谷才剛長出來的藥草。一天兩天這樣做倒也就罷了,成天這樣做,誰不會怨他?
“嗯?”焦業聞言,轉頭看我一眼,随後問道,“那我有惹得你怨嗎?”
作為已和他度過千年的道侶,我深知這會兒究竟要如何回答才能讓他放寬心。他主動問我這種事兒的時候現在也少得可憐,此時說起這話就跟撒嬌似的。我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否認:“怎麼會!饒是其他人如何怨你,我都不會怨你。此時說這些也不過是感慨罷了,并非是當真這樣想。”
“那便由他們怨去。”焦業将魔劍喚出,隻往後随手一點,便又一次在淩霄宗的地面上劃了一道痕迹來,“我又不在乎他們怎樣想。
好樣的,我大抵是真叫焦業給慣壞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他剛才的那句撒嬌很可愛,就連這會兒拔劍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的模樣也很可愛。
那道痕迹算得上對身後淩霄宗弟子的警告。說到底他們追出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長老跟峰主早習慣了我和焦業時不時來挑隻食材走的行徑,會因此而追過來的弟子最高也不過金丹期,其他的宗門長老跟峰主早學會了在這怒罵聲中繼續埋頭修煉了——不過是靈獸而已,再花些時日養便是。誰想惹跟好些修仙大能都是熟識的合歡宗妖女和哪怕斷臂卻仍坐在這位置上的魔皇不快?
我一邊想,一邊轉頭望去。本以為有不少人已經打了退堂鼓。哪裡料得身後竟是黑壓壓的一片,人居然比先前的還多!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還緊追不放了?”我吃了一驚,低頭看焦業先前留下的那道印,雖然隻是道極淺的痕迹,但死氣也在上面冒了頭,看着可怖。
——莫非是因為這痕迹還不夠深的緣故麼?
我喚出了那把魔劍,正想着要不見見血,好叫他們散遠些。就瞧見那些個原本跟得很近的弟子這會兒都紛紛避開,看着像是我比旁邊魔域的魔皇還要恐怖似的。
焦業此時也轉過頭來,瞧見他們這幅模樣,毫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随後像是猶嫌我此時不夠心煩似的,拱火道:“你成日叫你那藥王谷的好友做合歡宗的宗主,但似乎沒發現自己也該換個新地方。比如魔域,我覺得魔域魔皇這稱号就比我更适合你。”
“是嗎——?”換了人如此調侃我,我定要跟他翻臉。但說這話的人是焦業,我便覺得這是我二人心有靈犀,甚至攀他的肩膀,跟他咬着耳朵,“可我怎麼覺得魔域魔皇的道侶的稱号要比這這個更适合我呢?”
下一秒我便感覺焦業踉跄了一下,連帶着他攬住的我也抖了一下,當即神色嚴肅,做好準備——莫非是有大乘期的人也來了!?
便瞧見先前還貓捉老鼠似的溜着身後一衆淩霄宗弟子的焦業停了下來,開了去往魔域的道路。
直到到了魔域,我仍未明了焦業的踉跄究竟是為何,而他似乎也沒有說給我聽的打算。直接帶着我去了洞府,先設下幾層保護的禁锢,這才帶着我和悠悠轉醒的靈獸進去。
我席地而坐,看焦業準備其餘的食材。
旁的靈獸早生出靈智,亦通人性。左看看我,右看看他,一雙眸子都透着凄切,估摸着是明白自己是逃脫不得,最後低下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想來是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