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鸢傳來了焦業被正道人士圍捕身受重傷的消息。
我顧不得去看身邊星機閣閣主冉志約的神情如何,同他說句抱歉,便匆忙順着原路折返。
焦業是與我相識剛三年就主動向我提出結為伴侶請求的魔将,初遇時他是魔皇。但因着之後突破出了差錯隕落,魔皇的位置讓别人平白搶了去,自己再次退到了魔将的位置。
雖然初遇時他眼中的炙熱情感讓我吓了一跳,但相處的三年也足以讓我對他升出好感,這會兒自然也是實打實為他的位置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人搶了而生氣。
以至于當時他問我,為什麼不去找新上任的魔皇,反而要給他喂勞什子的九轉還魂丹的時候,我直接就給了他一拳。
當然,沒敢照着臉打。
好在焦業對其他人兇惡,對我卻是好脾氣,在被我打了一拳後也不過是說了聽着就很莫名的一句:‘無妨,先前我也做過類似的事兒,現下不過是還回去而已。’
我飛奔至他的洞府,焦業此時正坐在榻上,低頭為自己上藥。
他覺醒了真魔之血,皮膚本就顯得比常人蒼白,上藥時的對比就顯得更加強烈。
他動作太慢,我看不下去,幾步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藥瓶。随後取出自己一向藏得嚴嚴實實的小藥瓶,從中倒出顆還春丹來,塞進他口中。
焦業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也沒問我怎麼會來,隻是很自覺的将那顆丹藥吞下去。我就在旁站着,看他的面上逐漸恢複了血色,這才松了口氣。
“為何給我此物?”焦業忽然問道,他說話的語氣一向冷淡。還未熟識時,他用這語氣同我說話,我常以為他對我是抱着不滿。後來才知曉,他對我這語氣已經是自己諸多不好語氣中好得不能再好的那一類,先前想的‘他對我不滿’也被我直接推翻,“這對你應該是很重要的丹藥。”
我困惑于他口中的‘為何’,同時又很惱怒他話裡暗含的‘你實在不該把這藥給我’的意思。
當即挽起袖子上前兩步,無視了他和我的境界差,扯住他衣裳惡狠狠道:“因為我樂意,怎麼,你不服嗎?”
“沒有,”焦業答得很果斷,“我隻是覺得……不解。”
“有什麼好不解的?”我随口問道。
“前些時日我才将你囚禁,後來你逃出去,我來探望你時……你也并無不滿,反而送了我好些辟雷符,現在又将這還春丹喂給我。”焦業一字一頓,“你對我這樣好,很難不讓我覺得,你也心悅我。”
“可你是我的道侶啊。”我松開了抓住他衣裳的那隻手,有些不解,“若是不心悅你,我又怎會同意做你的道侶?”
焦業像是被問住,臉上也呈現出相同的不解來。
他看向我,我看向他。
他再看,我就也再看回去。
他再看過來,我照舊看回去。
他再——
我忍無可忍,怒道:“想說什麼話直說便是!看什麼看!”
焦業于是将看轉為了瞟,但這光明正大的瞟和之前的看幾乎無異:“難道不是因着我境界比你高,你受情勢所迫,才會如此?”
“奇了怪了,我們宗門裡又不是沒有比你境界更高的。”我将那小藥瓶重新藏進自己的衣袖中,“況且魔修的仇敵又是這樣多。我若是不想做你道侶,随手找個對魔修恨之入骨的一塊兒設計殺了你便是,哪兒用得上以身犯險這樣的蠢計策。”
我腦子又沒病。
焦業臉上的不解更多了。
他此時的神情,就好像是千百年來認定的事情讓人直接打碎一般。
“那我問你,若你和我是相同的境界。你會出于什麼目的,殺了我的徒弟?”他忽而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是要問明白什麼似的,“會是因為恨我嗎?”
我很想問一句莫非你先前的道侶殺過你徒弟,但他的神情又是這樣懇切。
在這樣的神情下,我實在很難說得出那樣傷人的話來。于是細細思索一番,才認真作了答:“别人這樣做的心思,我并不知。但若是我這樣做,那大抵是不願意你比我早些飛升,想讓你的境界掉下來。”
“為何不願意我比你早些飛升?”焦業愣住。
“你不覺得飛升要麼就得兩人一塊兒,”我振振有詞,“要麼就得留下另一個讓他看自己飛升嗎?”
“那又為何要留下另一個讓他看你飛升?”焦業繼續問我。
我蹙眉,不好意思跟他說因為我不要臉,留下的那個人會痛苦,而我不希望自己被留下。
可他這會兒臉上的神色倒叫他不像個修魔之人,反倒像是個急于得到答案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