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歸,爬着樓梯的夏岩能想象到他一回宿舍可能會面臨的調侃。
比如他偶爾回去得晚,周帆就會開玩笑說他是抱得美人歸了,不到熄燈時間都不舍得回宿舍。
果不其然,推開門的瞬間,穿着大褲衩翹着二郎腿的周帆就敏銳地把視線投了過來。
“啧啧啧,真不錯,老牛吃嫩草!”
夏岩:“……”
這話好像沒什麼錯,他确實是老牛。
如果他不休學的話,現在都該大學畢業了,跟大一的小學妹戀愛,的确算得上是老牛吃嫩草,夏岩無法辯駁。
可他跟方禾也隻差了四歲而已,應該不算太多?
“讓我看看你對象有沒有給你種草莓。”唐詩豪也擦着頭發走過來,仔細打量起夏岩的脖頸,“奇怪,怎麼一點痕迹也沒有。”
卷起一本雜志,舉到夏岩面前:“組織需要你彙報戰況。”
“無可奉告。”
他才不會把和女朋友之間的親密事說給其他人。
可他不知道,他女朋友宿舍夜聊時早就把能說的和不能說的事情都說了出去。
本來也沒發生什麼,而且楊惜和曉佳也都會講這些,所以方禾說起這一夜的經過時臉不紅心不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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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放在陽台上的麥稈多肉一天比一天粉,當它沉澱出深沉的粉紅色進入休眠狀态時,寒假也到了。
這天,夏岩陪方禾上了晚課,把人送到宿舍樓下時,問她:“過兩天就要放寒假了,你要留校嗎?”
夏岩知道方禾不會願意回家,所以才問她是不是要申請留校。
方禾留下的話,他也會留在學校,總之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年。
不是他不想跟方禾一起回家過年,而是,現在和兩年前的那個春節不同,方禾現在是他的女朋友,那麼他再帶方禾回去過年,就不止是吃幾頓飯那麼簡單了。
還沒到見家長的時候,就貿然提出讓方禾跟他回家,不夠正式,也是對這段關系的不尊重。
“準備留幾天,但我會去小姨家過年。”方禾語帶笑意。
她和小姨多年未見,有一些陌生感,但小姨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了,邀請得真誠,所以方禾願意去。
夏岩放了心,他也希望方禾過年的時候有親人在身邊。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蹲在花壇旁的奶牛貓軟軟地叫了一聲,方禾遠遠看見一對走過來的人影,兩人步伐緩慢,姿态親密,拉着手久久沒有分開。
夜色中看不清兩人的模樣,但能看出來他們也是情侶。
方禾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岩身後,夏岩也起了好奇,扭頭去看,就看見他們抱在了一起,開始接吻。
他移開視線,感覺胸口的衣服被扯了一下。
他垂眸,對上了方禾狡黠的眸子。
“看看人家男朋友多主動,你也親我一下。”
夏岩無奈搖頭。
光線太暗,方禾沒看見他眼底漾開的笑意,隻感覺到唇上被人飛快地啄了一下。
夏岩揉揉她的羽絨服帽子:“好了,上去吧。”
腦袋在夏岩胸前蹭了蹭,方禾心滿意足地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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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完,大家陸續離校。
方禾沒直接去小姨家,留校做了半個月的兼職,然後趕在臘月二十八回廣青,夏岩也一直在學校待到臘月二十八,跟方禾一起去的高鐵站。
方禾的回家之旅依然很麻煩,她要先從廣青市裡坐車到麻溪鎮,再從麻溪鎮坐車到村裡。
這一路折騰下來,對于方禾這個暈車的人來說,簡直是受罪。
但沒辦法,她還是要回村裡去,要過年了,她得給奶奶燒紙錢。
方禾順道跟方朝貴吵了幾句,去和佳冰一起睡了一晚,第二天才搭車去鎮上找小姨。
陳喜竹爸媽走得早,姐姐嫁人之後,她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一走十年再回來時,村裡哪還有親人的影子。
陳喜竹手裡有賠償款,趙繼然也有攢了好幾年的積蓄,兩人各拿出一部分,在鎮上租了鋪面,開了一家賣手擀面的店,又在鎮子旁邊買了房子。
這是一棟三層自建房,門前還有兩塊菜地。
小姨和小姨夫分别接走了她手裡的禮品和行李箱,方禾站在院子裡,打量起這棟房子。
外牆灰撲撲的,鐵皮煙囪歪歪扭扭從廚房伸上來,房前的瓷磚用的是好幾年前的老樣式,一樓的水泥地裂着細縫,樓上的木地闆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欄杆上依稀能看見小孩用粉筆塗鴉的加減算式。
不是那麼新,但是處處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廚房裡挂着臘肉,陽台的竹篾席裡曬着幹辣椒,屋後的雞窩有“咯咯咯”的聲音,爐子上煨着散發炖肉香氣的砂鍋,處處都是家的感覺,完全符合方禾對于“家”這個字的期待。
“原來住的這家人要跟着小輩搬去其他城市,房子空着也沒用,我們剛好趕上了他們賣房子,價錢很劃算。”陳喜竹給方禾兌了一杯蜂蜜水,她記得外甥女小時候就不愛喝白開水,非要喝有甜味的水,“我們準備先這麼住着,等來年手頭寬裕了再翻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