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岔路口,三人分别,夏岩帶上妹妹回家。
吃了晚飯,洗了碗,夏岩照舊去做家教。
下午還晴得好好的天,到了晚上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夏岩走到樓下才記起自己忘了帶傘,準備回去拿,就見妹妹小跑着給他送傘來了。
他打着傘走到火鍋店,因為沒在大堂裡見到方禾,走近包廂時還有些不習慣。
思敏今天狀态不錯,作業做得快,隻是錯誤率依舊很高。
夏岩給她檢查了一遍,把錯了的題一一糾錯講解完,還剩下一些時間,就帶思敏簡單預習了一下明天的新課。
夏岩講得仔細,思敏聽得昏昏欲睡,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
牆上挂鐘的分針剛指到十二,九點半到了,思敏迅速從凳子上跳起來開始收拾書包,絕不給夏岩這個家教老師一絲一毫加班的機會。
這幾個月來夏岩都不怎麼愛笑了,但思敏的樣子看得他忍俊不禁:“你要是上課也有這麼積極,你媽會放心不少。”
思敏撅撅嘴,偏頭瞪他一眼:“你要是下班跟我下課一樣積極,我也會開心不少。”
她真的很不理解她的母親大人,她明顯不是學習的料,花再多時間,請再好的老師,該考多少分還是考多少分,有這錢給她補習功課,不如拿來給她買漂亮小裙子和遊戲機。
夏岩走出包廂的時候,思敏也緊跟着跑出來了,跑去找媽媽說她困了。
趙文芳笑笑,拿上鑰匙和傘,送女兒回去睡覺。
她這個女兒,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可不管再精神,一看見書本就會犯困,趙文芳索性就在晚上排滿了家教課,作業做困了正好睡覺,免得她還要熬夜玩她的電話手表。
也許是之前每晚都能看見方禾,又也許是白天見多了,這晚夏岩沒能在熱氣氤氲的火鍋店裡見到方禾的身影,夏岩居然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夏岩靜靜在大堂裡站了一會兒,出了店門。
一陣風刮過,雨絲斜撲,望着前面有路燈光但依然黑的街道,不知怎的,夏岩忽然就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一個夜晚。
那晚也是剛下過雨,樹影倒映在路面的積水裡,從旁邊走過時給人一種從樹梢上走過的錯覺。
夏岩結束家教準備回家,想起晚上思敏擺在桌上的奶茶和炸雞,他忽然意識到妹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些東西了。
家裡出事之後,舅舅舅媽借了錢給他們,但這樣的無底洞,如果隻靠借錢去填,時間長了,怕是連親戚間的情份都維系不了了。這也是夏岩選擇休學的原因之一,家裡需要有人掙錢,需要收入去維持基本的運轉,而且妹妹還要上學,不能隻靠借錢過日子。
他和爸媽過得辛苦,妹妹又何嘗不幸苦。曾經愛吃愛玩的小丫頭現在懂事得可憐,知道家裡的條件不比從前,連買零食的要求都沒再提過。
不想起也就算了,一想起來夏岩就覺得心疼,于是夏岩調轉腳步,去買了一份雙拼的無骨炸雞、一個香辣雞腿堡和一大杯奧利奧奶茶。
也就是買完東西回家的路上,夏岩撞到了方禾。
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背着鼓囊囊的書包、全身濕漉漉的小姑娘,在轉角處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他是沒事,撞過來的小姑娘卻因為力的作用朝後趔趄了一下。
夏岩扶了一把,看對方站穩,他說了聲抱歉就準備走,誰知這小姑娘居然攥住了他的衣角。
“你好?”是試探的語氣,因為可憐,還顯得軟綿綿的。
夏岩停住腳步,聽她繼續說:“請問你方便給我買點東西吃嗎?我錢包丢了,一天都沒吃飯了……”
也許是這話太像騙錢的套路了,小姑娘急切地擺着手替自己澄清:“我不是騙子,我是真的餓了一天了,你不信的話可以不給我錢,給我一點吃的就行。”
面前的女孩,高馬尾是濕的,褲腳在滴水,帆布鞋的鞋邊是裂開的,鞋子裡面應該也濕了,像隻被淋透的貓崽子,慘兮兮的,眼神真誠,不像是在騙人。
夏岩問她:“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
女孩臉上沒什麼表情,淡聲說:“不想回去。”
所以,應該是青春期和家裡人鬧矛盾一生氣就跑出來了?
想到這種叛逆的孩子多半都不會跑太遠,大概率家就在住附近,自己氣過了就會乖乖回家,而且這旁邊也有監控,夏岩把手裡買給妹妹的炸雞奶茶遞給了這個小姑娘,然後就走了。
他要原路折回去,再給妹妹重新買了一份。
等他再次提着東西路過這個轉角時,夏岩發現剛剛那個小姑娘居然還蹲在那裡。
她縮在角落,大口吃着漢堡。
終于還是心生不忍,怕她大晚上的遇上什麼壞人。
夏岩再次上前,問她:“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