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是我的妻子。”
安樂便也發了火:“你的妻子是我,是完顔安樂!”
葛術虎将這帕子掖進懷中,一聲未吭,出了帳子。安樂坐下,撫胸思索,四兒,四兒,白馬,白馬——想起來了,這繡活兒,她見過。這不是長樂公主的手帕麼?不,應當說,在賞菊會上,長樂有另一條一模一樣的。
狂沙萬裡路,關山朦胧月,月到天心一粒珠。
從大覺寺回去後,芳沅一宿無眠,起來将那棗紅色枯木龍吟琴的弦以剪刀全割斷了……“我聽說可汗有兩個妻子,很快又要得第三個,可我隻有過一個丈夫。”她喃喃自語,往那蓮池畔一坐,朔風依依,一池寂寞。玉樓隻影,雞塞夢遠。劍翹又提了劍過來,叫道:“公主——”
“這兒沒有公主。”芳沅道,“隻有四兒。小時候,我和嫋嫋拿網捉豆娘,捉住了就放進一隻大肚子的琉璃瓶,它撞啊撞,撞破頭也尋不到出處。他說他并不知我活着。我死了,他便忘了我,去娶别的姑娘了。卿生日日說恩情,卿死又随人去了。”
“莫不如明日再去求求李元妃,出宮遊玩。秋日裡稻子都熟了,黃澄澄十分好看呢。”
芳沅能去大覺寺,也是含了李元妃的意思,她說這深宮已囚住了我一個,又何苦再囚另一個。第二日便梳洗了,與轎辇一并出了宮,往寺外的秋稻田吹風。有幾戶農人正在刈稻,劍翹問芳沅需不需趕一趕,她說不必,有田園興味便很好了。日頭高高,天碧而無雲,稻浪一痕痕,不一會人也曬得頭臉發熱。劍翹便命左右張了黃傘,又端來了一碗井水。日暖風新,那窄窄的稻梗上,一個藍褲農婦正為一個男子拭汗,看模樣兒約是夫妻倆。女子又将那大紅的汗巾子往河水中浸了,擰一擰,來為他擦臉,口中果然叫了一聲官人。芳沅看着,忽笑了,對近旁的一個侍衛道:“梅景,你去将那男人捉來。”
梅景應了一聲,便将那男子押過來了。他并不知犯了什麼王法,跪在稻草上對芳沅磕了一個頭,叫道:“不知貴人找小人何事?”那做妻子的始覺不妙,也跟過來,但被梅景的弟弟梅青攔下了:“這是澤國公主禦駕,不可沖撞!”
“殺了他。”
梅景疑惑,又聽芳沅指而命道:“把這個男人給我殺掉。”
一道血從那心口噴将出來——
那婦人見了,哀嚎一聲,也跪下來了。
芳沅便冷笑:“我都沒有的,你又怎麼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