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傑森雖然滿臉寫着“我可不想接手這個大麻煩”,
但話說又回來了——他也不是那種真能扭頭就走的人。
這點他自己也清楚得要命,清楚得幾乎想罵自己。
從小到大,他就是這種人,再怎麼嘴硬、再怎麼心裡罵天罵地,到了真正需要人管事、擋刀、背人的時候,他永遠是那個站在最前面罵着“你們都滾開”的——然後把全活攬下的倒黴鬼。
所以現在也是一樣。
他瞪着那正一臉無害地研究自己裙擺褶皺的女孩,眼角抽了一下,她還在用腳尖蹭地,一副“我沒事做但我可以陪你”的樣子,頭頂那對蜿蜒山羊角在微微晃動,像兩根毫無自覺的罪證。
說實話,他原本還有一點點希望——希望這隻是一次召喚失誤,希望她其實隻是某種虛拟偶像樣式的高科技殘影,或者哪位魔法師放出來的視覺幻覺。
但這最後的幻想也徹底破滅了,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這家夥确實是個惡魔,設定上百分百符合那種“會在咒語文書裡被封印三頁”的存在。
山羊角:有。
異界召喚:有,而且帶異常視覺特效。
瞬間治愈術:有,而且堪比軍方實驗版戰地修複系統,還附送情緒平穩功能。
範圍清除:也有,教堂裡那一地屍體、血迹、甚至氣味,全都被溫柔地“回收”了,像是被一陣看不見的羊水包裹收走——他終于是在沒有打擾的情況下發現這件事了。
這已經不是“像”了,這是明明白白的、闆上釘釘的“魔級存在”。
一隻非人之物,一隻混沌意識體,一隻走錯片場、還自稱“媽媽”的、神明級别的災厄胚胎。
傑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别用太暴力的語言吐槽現實。
37.
隻是,這個惡魔……
傑森沉默地瞄了一眼,那位剛剛治好他、讓整座教堂瞬間“清空”的、理論上至少應該列入“戰略級災害名錄”的魔性存在——此刻正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像塊好奇心滿滿的小年糕一樣,一邊用指尖戳着地磚縫隙,一邊眨巴着眼睛觀察磚塊的紋理,仿佛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見到“磚頭”這種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扒拉起一小塊碎石,又低頭湊近聞了聞,結果嗆了一口石灰,輕輕“咳”了一聲,随即抱着膝蓋縮成一團,眉頭微蹙,露出一副“媽媽好像受到了人生第一次背叛”的委屈神情。
傑森沉默了,他真的看不出哪裡像惡魔了,怎麼看都軟得像年糕。
不但毫無威壓感,還特别顯眼地寫着“好騙、好糊弄、好綁走”的氣場,像那種剛剛學會人類語言、還會被糖果騙走的小學生——隻不過她是穿着一身聖潔裙擺、頭上長角的魔性級别小學生。
38.
傑森皺着眉頭,他不是沒考慮過——“這家夥搞不好是僞裝成可愛誘餌的怪物”這種可能性,他腦子裡早就滾過十幾遍了。
哥譚又不是沒出現過那種外表無害、實則惡念滿載的異常存在,電影裡不也經常有這樣的角色嗎,例如從會把你引到小巷深處然後直接把你吞掉的糖果女孩,到披着兔子玩偶外殼、内裡全是金屬觸手的AI殺童玩偶,很俗套的設定
長得無害?是殺人利器的第一步。
行為古怪?可能就是故意賣破綻。
開口認親?你下次睜眼就在棺材裡了。
這些本該是他的常識,他也不是沒試着用這種思路看待眼前這個家夥。
但……偏偏這家夥的表現實在太不像是裝的了。
她說“我是媽媽”的時候,那表情認真得簡直像在簽神聖契約。
她治好他之後,還小心翼翼地問“你可以告訴我感受,我會原諒你的哦”的模樣,更是緊張得像剛背完九九乘法表怕答錯的小學生。
她甚至在他皺眉的時候會輕輕歪頭,一副“你是不是不舒服,媽媽可以再檢查一遍哦”的眼神——天殺的,傑森在那一刻居然差點真的點頭了。
裝得這麼到位的怪物,幹脆去争奪奧斯卡獎項算了,何必屈材在哥譚?
真的,連那種咬字不清的語調、語法還不太通順的句子結構都做到位了,連行為邏輯都像剛加載完“人類入門手冊”的新手系統。
傑森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看自己——傷口徹底愈合,血都被清理幹淨,連破掉的衣角都仿佛被縫合術修補了個七七八八,整個人的狀态别說滿格,簡直像剛剛去溫泉洗了三小時+推油按摩還灌了一瓶高能營養劑回來一樣。
39.
傑森揉了把臉,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念頭。
——要是她被壞人拐走了怎麼辦?
這想法一冒出來,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不是“可能性”,這在哥譚根本就不是“如果”,而是“早晚的事”。
他太清楚這座城市是什麼地方了,表面上是現代都市,實則是半個恐怖故事制造機,剩下半個是瘋子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