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舒隻是用餘光瞥了一眼,又想起被蛇支配的恐懼,立即嫌惡扭頭,最後不忘拍拍心口心疼一秒自己。
身後狂風大作,遠距數百米,強風的餘威仍然刮到了他這裡。連舒擡起手臂遮擋眼睛,冷不丁和再熟悉不過的東西打了個照面——一片閉眼的蛇鱗。
那東西就掉在他剛才待的地方,此刻被砂礫遮蓋一角,閃爍着血紅的光斑。連舒皺着臉,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将它撿起收入乾坤袋。
“畜生!”
不知誰暴喝一聲,緊接着,連舒還沒看清人影,就見震撼人心的千萬道劍影朝着擡起的蛇頭飛旋而去!
比先前更大的爆炸産生,刺眼的白芒吞噬了連舒的視野,牧景山驟起的氣息瞬間掀起表層松軟的地皮!泥土、石粒和石壁上震裂掉下的巨石都四散而落,幻海梵蛇帶着重傷倉皇逃竄,蛇尾每一次擡起,都伴有空氣撕裂的哀鳴聲。
連舒心有餘悸地想要遠離,可才後退幾步,伴随一聲急切的“小心”,如山巒拔地起的蛇尾就橫掃而來。
巨石成為齑粉,被強風氣流卷起的樹木如春雨落下,和無數道劍光落在蛇鱗上撞出的金屬铿锵聲比,斷木砸地的動靜簡直不值一提。
連舒不敢去賭自己在沒在這蛇尾的攻擊範圍内,下意識調動防禦陣盤,雙臂交叉橫檔在脖頸胸口,發絲飛揚,夾雜石粒塵土的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而預想之中的劇痛沒有出現。
七七四十九道劍光彙集一處,變成一柄半透明金色長劍,強烈的靈氣從劍刃迸發,随着一聲輕斥,金光劍影遽然朝着靈活遊走的幻海梵蛇刺下!
灼熱的氣流将連舒震得連連後退,脊背撞上一棵同樣搖擺的樹幹上,護主的陣盤波動,白色符文從腳下盤旋上升至連舒的頭頂,将一切暴動的靈氣阻擋在外。
而方才叫他小心的人也輕巧點足落在他身側。
“你怎麼樣?”
連舒幹咳幾聲:“還行。”
“姜青?”
來人是個年輕女子,身着碧綠色長裙,清爽感撲面而來,她氣質溫婉,五官不帶一點棱角,烏黑靓麗的頭發上沒有過多裝飾,隻将長發和一條淺綠色的絲縧混編成麻花辮子垂落至左胸。
連舒隻掃了一眼便颔首應下,他習慣了白眼,以為對方見是他會轉身就走,可女子面色隻是僵硬幾分,而後望着他唇邊沒擦幹淨的血色,略帶關切:“你吐血了。”
不遠處牧景山淩空而立,衣擺飒飒作響,手持長劍擡臂間又是幾十道劍光——
“這裡危險你先離開!”女子握緊彎刀輕描淡寫地劈開飛滾而來重石,轉頭對着灰頭土臉的連舒安撫,“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你修為散盡,幻海梵蛇就留給牧師兄處置。”
她看着連舒四周還在盤旋的白色符文,歎了口氣:“就算你有法器在身,可你體内現存的靈力稀少,無法長時間取用。姜青,不要逞一時之氣,我與牧師兄也不是特意來找你麻煩,你……不要多想。”
連舒算是聽出來了,對方以為他不離開是心氣高不想在熟人面前灰溜溜離開,要面子不要命,這種誤會并不讓他生氣,他隻是驚訝現在竟然還有人願意關心原主。
連舒沒有過多解釋,眨了眨剛才飛進石粒的眼睛,沉聲道:“麻煩給我指條路,我往哪走?”
四周都是樹,也沒有風景區裡的指示牌,連舒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态度平和的友人,他态度也放得友善。
“……”女子沉默了小片刻,“你真的失憶了?”
連舒風輕雲淡地呸掉被吹進嘴裡的小石子,點頭态度誠懇:“真的,哪個方向通往出口?”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但是轉念一深思,好似自己自從穿越過來就哪哪不順意,吐血家常便飯,狼狽如影随形。
連舒凝重地暗歎口氣,和這裡的人相比,以前那個啤酒肚亂指點的甲方都瞬間和藹可親起來。
女子張嘴還想說什麼,身後就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妙師姐,你在這做什麼?牧師兄讓我們清理——是你!”
來人和魏清差不多大小,圓盤臉杏仁眼,橫眉倒豎時格外嬌憨,若剛才的女子溫婉動人,這個看上去就是大戶人家如珠如寶對待的大小姐。
大小姐猛地擡步一跨,插入連舒和女子之間,雙眼蹭出一簇火苗:“僞君子!你現如今又追着我妙師姐做什麼?難不成後悔了知錯了巴巴地趕來道歉?”
“呸!”大小姐一把将她嘴裡的妙師姐拉到自己身後,“晚了!妙師姐與羅師兄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笙生——”身後女子擡頭尴尬地和連舒對上視線,那一秒,他瞬間明悟了對方的身份。
冒名頂替的四個大字閃在眼前,連舒慶幸魏清提前告知了他跟面前人的孽緣,現在不至于讓自己一頭霧水。
“呃……”連舒隻覺得飄進飛塵的眼睛越來越幹痛,忍不住頻繁眨眼,“那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好你個僞君子爛小人!你現在還敢沖着我們妙師姐抛媚眼,你等着!”大小姐蹭一下拔出腰間的佩刀,手腕翻轉往上一擡,泛着冷意的刀身就搭在了連舒脖頸間。
“道歉!為你之前厚顔無恥的欺瞞和現在的輕浮對妙師姐道歉!”
連舒隻淡淡地偏頭,掃了眼橫在脖頸上的劍:“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叫你家大人出來跟我談。”
“笙生!劍不是對準同門的!”還是妙娘最先反應過來,在大小姐發火前立刻扭轉話題。
連舒看向臉色不佳但極力勸阻的妙娘,暗自無奈,他就說情賬難還,還好他來前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不然頭疼的就是自己了。
“這裡離入口數裡地,且還有落單的妖獸,難道你還想走回去?”妙娘不知方才拉着大小姐到一旁說了什麼,對方隻隔着幾步在遠處恨恨地瞪着他。
連舒替原主道歉的話轉而變成:“分發給雜役弟子的玉牌丢了。”
“丢了?”妙娘低頭,果然見他腰帶空空蕩蕩,垂眸掩去眼底的複雜和狐疑,從乾坤袋取出一個玉石交遞過去,“用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