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山疲憊地閉上眼睛。
其他三人一個環住身體僵硬如鐵的魏遜腰身,一個按在對方的手背,剩下膽子最小的弟子蒼白着臉不知道事情為何變成現在這般,隻能哆哆嗦嗦:“我、我們不是來……”
教訓姜青的嗎?
這句話提醒了劉陽山,他陡然睜眼,眸光一厲,看着仍惡心人的連舒心道這怪不得我們,右手背在身後迅速捏出法訣——
樹林中樹葉飒飒,魏遜敏銳地偏頭與劉陽山四目相對,幾息後,魏遜臉色奇迹般和緩下來,隻是看向連舒的目光比來時還顯得陰森幾分。
魏遜靈氣翻滾振開禁锢自己的幾人,不發一語漠然折身離開。
而劉陽山則皮笑肉不笑:“姜師兄,這話莫要再說了,我們與你可是清清白白。”
連舒眸光複雜,似乎看穿了他的言不由衷:“我不信,賭氣的話你也莫要再說。”
他神色從容地擡手覆在雙耳上,忍着笑意繃着臉再三搖頭:“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
劉陽山咽下喉頭的腥甜猝然轉身,踉跄幾步被同伴們眼疾手快地扶住。
氣勢威猛的五人昂首挺胸地來,灰溜溜地離開。等再望不見幾人背影,連舒才嘴角上揚,弧度愈來愈大,最後深吸一口氣,擡手将垂下的碎發捋至腦後,眉宇之間絲毫沒有對自己做派的羞臊,全是對勝利的回味。
可沒等他細細品嘗勝利的滋味,身後的飒飒聲就逐漸變大,似乎風聲中糅雜了其他要命的聲響。
連舒面色微頓,轉身望向那片無垠樹海。
鳥雀嘶吼地振翅高飛,緊随其後的是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沙啞嘶吼。
樹木被一閃而過的粗重長尾撞擊,高木應聲斷裂,在落地時震出一片嗆人的塵埃。
有雜役弟子邊跑邊吼:“妖獸出來了!”
“莫慌!隻是低階妖獸!”
“妖獸怎麼會又暴動,不是才被執事驅趕回去?”
連舒幾乎下意識地朝着腰間的玉牌摸去,可下一秒他眸光驟凝,連舒愕然低頭,隻見前不久還挂着玉牌的位置已空蕩蕩一片。
是剛才那些人。
連舒氣極反笑,當下從空間裡抽出把平平無奇的長劍,他沒用過幾次,更别提招式劍法,連舒隻想着拿點武器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前方有雜役弟子跑來,臉上帶着擦傷,頭發沾着枯葉,面色驚慌逢人便說:“不對——是幻海梵蛇!”
*
“魏師兄無需生氣,姜青此時不過是煉氣,我已引數隻低階妖獸徘徊在此,蘭麝花的花粉灑在他身上,他是逃不掉的。”劉陽山随手将順來的玉牌抛起握緊,玩得不亦樂乎,笑意深深地擡手搭在不苟言笑魏遜的肩膀上,“這次少說他也得脫層皮。”
“陽山……”膽小的弟子惶惶不安,“如果被人察覺……”
“他就是宗門内的禍害,妙娘被他诓騙,羅遇遭他暗算,魏清此時也還在玉骨牢受苦,我們不過是引過去幾隻妖獸,山内又不止他一人,放心,死不了。”
魏遜聽見魏清的名字,睨了過去:“怕什麼,山中蘭麝花随處可見,姜青沾上與他人何幹?”
“可——玉牌。”
劉陽山淩空抓住落下的玉牌,笑意不達眼底:“你說這個?”
他晃了晃手上的東西,當着幾人的面用力随意丢向林中:“他自己粗心大意丢了東西也要怪在我們頭上?”
弟子嗫嚅卻未再說什麼,隻是心裡惴惴,走幾步便要回頭,隻覺得要發生什麼,而他的不安在看見禦劍而行的金陽山首席弟子時達到頂峰。
牧景山身後還跟着六個金陽峰弟子,落地後執劍而立神色嚴肅:“你們才從後山出來?”
魏遜按住要回答的劉陽山,率先上前:“發生什麼事了大師兄?”
“師尊得到傳音,明演山内的幻海梵蛇在試煉場邊緣出沒,師尊命我帶師弟妹們驅逐妖獸,金丹以下弟子需立刻回避!”
牧景山看着魏遜問道:“除你們外,還有誰在裡面?”
劉陽山和魏遜對視一眼:“隻有雜役弟子……”
他遲疑幾秒,還是如實說道:“但……姜青還在裡面。”
姜青的名字一出,現場陷入古怪的寂靜,牧景山訝然地下意識看向身後——與姜青牽扯較深的羅遇面色平靜,絲毫沒有聽見仇人的憤恨亦或不滿。見狀,牧景山心下滿意,轉頭對魏遜道:“雜役弟子身帶玉牌不用擔心,但以防萬一,就麻煩魏師弟前去确認後山是否還有弟子停留,我與其他師弟師妹趕往幻海梵蛇所在地。”
“大師兄放心。”
*
幻海梵蛇,外形蛇身,但覆蓋在外表的鱗片都是一雙雙眼睛。幼年體便能身長百丈,聲似嬰啼,凡人聞之便會陷入悲恸,最終心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