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宗主親傳大弟子還不是如今這位,名叫溫秋,是個和煦沉穩的年輕人,天資極高,不過三十便是金丹圓滿,隻差一步就能突破元嬰。宗主十分看重,于是,在得知山下有邪修出沒,宗主便令溫秋下山。”
連舒細細去掉橘瓣上的白絲,還沒等他吃一口,對面的越明商就眼疾手快地奪過,塞進嘴裡笑嘻嘻鼓着腮幫,含糊說:“宗主托大了,但他初心也并不是讓一個弟子去幹宗主的活,隻是讓他下山去确認邪修消息是否屬實,再回來禀告,可溫秋卻無法容忍邪修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意傷人。”
越明商:“結果就是,溫秋不敵邪修,重傷逃走,後又被一女子所救。”
到了這,閱文無數的連舒了然點頭:“他們談戀愛了。”
“差不多,那女子身上毫無靈力波動,隻是個普通的凡塵女子,可長相柔美,性格溫柔,加之對溫秋有救命之恩,孤男寡女、俊男美女、幹柴烈火、噼裡啪啦……”越明商啧啧出聲。
連舒摸着下巴繼續猜:“後面不會是女子有了身孕?”
“人家可比你純潔。”越明商嫌棄地撇撇嘴,“溫秋将女子帶回宗門,自說兩人已在山下定情,那女子便是自己的夫人。隻是……溫秋并不知曉,對于前段時間幾大宗門無聲無息被滿門屠戮的事件,各門各宗齊齊調查,竟得出了一個令人驚駭的結論。”
連舒頓時想起越明商偷偷摸摸交給他的青色玉簡,當時他神神秘秘,連聲音都刻意壓低,一手拿着燭火照在自己的下巴,炯炯有神的模樣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青色玉簡上就記錄着數百年前那樁樁駭人聽聞的案子。
四個不大不小的宗門一夕被滅,竟連求援消息都沒有傳出來,還是外頭的人找上去才發現遍地殘肢屍骸,此事被證實為真後轟動整個修真界。
“那些宗門裡混進了妖族。”越明商沒故作玄虛,直接道,“千年前妖皇和殷玉真人的一戰讓人族真切感受到了妖族的威脅,于是在兩人雙雙被封印後,還未來得及重建宗門,其餘人族頂事的大能便着手施定對妖族長達數百年的圍剿計劃。”
“妖族實力至此沒落,但妖族天生睚眦必報,百年不晚,千萬年也不滅。”
聽到這,連舒已經猜到一些事:“溫秋帶回來的女子是妖族?”
越明商不點頭也不搖頭:“妖中有一族名叫伶妖,隻需吸收他人的精血,就能變幻出對方的樣子,不僅面貌一模一樣,就是靈脈、修為、甚至記憶都能被完全繼承。隻是伶妖數量稀少且修為低下,境界突破困難,也因此,修真界免去了一場混亂,可随之而來,人族對伶妖知之甚少,也是幾大宗門同一時間被滅,他們這才摸索到伶妖的存在。”
“被屠戮的宗門俱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妖族外合裡應,或許那些修士死前都不明白,為何素日待人和善的師兄弟會舉起屠刀斬殺同門。而那些伶妖,披着修士的皮子,輕而易舉就能進入各大宗門。”
“溫秋帶着女子回來時,調查的真相并還未公布,事關重大,當時對伶妖的調查并不全面,宗主害怕打草驚蛇,所以外界對伶妖的存在一無所知。宗内弟子對溫秋嘴裡的夫人接受良好,可親自調查伶妖的宗主卻滋生疑窦,看向女子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不知那女子是否看出、私下又和溫秋說了什麼,隻曉得短短幾日,溫秋和宗主的關系便生出裂痕,宗主無法,隻能将伶妖的存在告知溫秋……”
越明商看向連舒,目光中忽然浮現出令人看不分明的情緒,但也隻在一瞬,就笑嘻嘻問他:“你再猜,溫秋會是什麼反應?”
雖然還不知曉結局,但連舒本能覺得這裡面掩埋着一個悲劇。
連舒沉吟一番:“就看溫秋對那伶妖的感情是輕是重,會不會親自斬殺。若是斬殺,他跟最初我們談及的玉骨牢有什麼幹系?莫不是殺了才悔悟自己深愛那人,後悔不疊之下犯錯被關入玉骨牢?若是未斬殺——難不成兩人私奔不成被關押?”
越明商但笑不語。
連舒神情忽地一頓,剛才一閃而過的靈感讓他注意到了整個故事最容易被忽視的地方。
那瞬間,盡管僅是個與他毫不相關且已經是幾百年前發生的故事,可連舒的後背仍是猝然生出一片冷汗,他為自己靈光一現的猜測而不由自主地心悸:“不該是溫秋有什麼反應……”
他的聲音略帶嘶啞,而随着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越明商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連舒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答案,眼神微亮:“故事的開頭,不是溫秋被人所救?别說溫秋受傷取他精血易如反掌,就是他活蹦亂跳,我不信伶妖和她身後的妖族對付不了一個金丹修士。所以,那之後的溫秋,誰能說是真正的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