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帶回去,沒關系嗎?”
“什麼?”千手扉間規整工具的動作頓了頓。
“柱間老師會傷心的,而且給家人看到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椿玄努力用幹澀的喉嚨組織着語言。與其說不能接受,她表現出的更多的是一種茫然。
“大哥沒那麼脆弱。”千手扉間不知為何奇異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就我們這代來說,各種各樣的屍體也都見過了,在這個消息傳回木葉以後,各家應該也有心理準備了。”
他甚至還在安慰他的學生:“你也不用太在意,這種情況很難進行及時救援,你能将所有人都分辨出來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隻是有些不明白。”椿玄将卷軸小心地收攏到一起,而後擡起的手還是帶着微微的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實驗室特有的低溫,她現在感到裸露的雙手帶着冰冷的寒意,“我以前聽說過最殘酷的三個字是‘人相食’,成為忍者後,我以為我已經深刻明白了人命的輕賤……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但是親眼所見以後,我發現我根本不能理解。”
她看向老師平靜的绯色雙眼,比起悲傷先一步湧出的是深深的困惑:“人類為什麼能夠做出這種事?”
直到現在,椿玄還在質疑殺死千手族人的是否真的是人類。
她的視線垂向地面散落的資料,上面有着各種各樣精緻的人體圖片、注釋、論述,巨大的荒誕感讓她有些喘不上氣。她不是醫學專業或者殡葬專業,對複原一竅不通,千手扉間解封看到的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成果。
造成這些比野獸啃食還要破碎的慘狀的,是自诩文明的人類本身。
千手扉間用這座埋葬了同族的實驗室沖洗掉沾染在手上的零星血漬,洗手台上還有被襲擊後氧化發黑的血液:“為了生存研究敵族的血脈在這個世界上是十分正常的,我記得忍校也強調過這件事,忍者的屍體攜帶着很多信息。”
“我沒有這種倫理問題。”椿玄回答,“但有生命的活人和無生命的死人是不一樣的。”
明明已經适應了忍者的掠殺,但依舊抱有這種程度的底線麼。千手扉間一眼就看出了學生潛藏在内心的不忍。他并不是不憤怒和痛心,隻是這毫無意義,這種事在忍界稀疏平常,與其讓情感和沖動控制大腦,冷靜地思考下一步對策才是更加合理的做法。更何況他也是這一類人,研究他族血繼的重要性,他更是清楚不過。
當然,大哥不會喜歡這種事,他也清楚不過。
身為人類為什麼要如此殘害同類,千手扉間不認為聰明的學生會沒有答案,她現在的表現不過是沒有見過這等殘酷的場面而已。
未被仇恨與戰争侵染的孩子是理解不了的。
千手扉間想到了幼年時那些因為來不及回收,隻有些許殘肢的族人們,沒有回答。隻是接過了她手上封印着族人的卷軸,伸手遮住了她看向那些裝着不知從哪裡的屍體上解剖出來的殘害的罐子的視線。
“回去吧。”他說,“這不是你的責任,不要把感情浪費在這裡。”
這個世界最深層的殘酷與黑暗并不适合她。千手扉間從始至終不贊同宇智波斑試探學生底線的做法,每個人的精神和觀念是不同的,讓什麼樣的人去做能勝任的事非常重要,有些時候給天真的孩子揭露殘酷的現實是沒有必要的。
學生努力給族人還了一個完整的模樣,千手扉間能夠明白她的好意,哪怕他和大哥其實并不需要。但……就當是承了這份善意吧。
他将學生送回了木葉,在自己的實驗台上整理好了族人們的屍身才去找的大哥。
初代火影看着身上有縫合線,但起碼裸露在衣服外的模樣是完整的族人屍體們有些許意外,但什麼也沒說。他知道将族人找回來的是誰,忍者很少會這麼重視這些。往往他們也隻是一塊白布放進木棺,填進土中罷了,一場戰役死去的人太多了,哪有那麼多閑情逸緻讓他們恢複生前的面貌。
千手扉間也不多談,轉而道:“大哥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隸屬雷之國的中型忍族嗎。”千手柱間的語氣平靜,甚至帶着些許殘酷,“和以前一樣調查清楚原因處理掉最源頭的敵人,讓族裡實力不足的暫停出任務,至于村子裡抓到的間諜就按戰時處置清算吧。”
“我知道了。”千手扉間說,“如果……大哥要實行那個計劃麼?”
“啊……長老們和族人們也許不會同意,盡量争取吧,這也是為了木葉與千手共同的未來。”
等他們死後,木葉要如何撐過四國的反撲,他們必須從現在開始想。
培養後輩、發展經濟、聯合同盟,以及隐去千手。
哪怕是用生命鋪路,這個千手與宇智波牽頭、無數家族共築的和平的可能性,這個所有人給予期望的未來,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有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