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踉跄了一下,後背撞到牆上,疼得她皺了皺眉。但她很快站直身體,依舊那副清冷模樣:“說完了?可以滾了。”
“你——”
三人被她這态度激怒,開始變本加厲地打砸。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桌被掀翻,唯一的銅鏡摔成兩半,連窗台上的破花盆都沒能幸免。
“看看你這寒酸樣!”紫衣女子一腳踩碎地上的木梳,“連我們魔宮最低等的婢女都比不上!”
沈雲盯着那把粉身碎骨的木梳,内心哀豪。
那是她唯一能梳頭的工具啊!
“聽說你明天還要去伺候尊上?”藍裙女子突然湊近,惡意滿滿地笑道,“就憑這副尊容?”
她伸手想掐沈雲的臉,卻被對方一個側身避開。
“别碰我。”沈雲冷冷道。
三人對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還挺傲?”紫衣女子陰陽怪氣,“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被尊上當衆罵‘廢物’呢。”
“我們走吧,别耽寒玉真人休息。”見屋内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黃衣女子故作體貼,“畢竟明天還要早起伺候尊上呢!”
“也是。”紫衣女子意味深長地笑道,“要是累壞了,伺候尊上的時候出了岔子,可就成我們的不是了。”
三人嬉笑着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把門踹歪。
沈雲站在原地,聽着她們漸行漸遠的笑聲,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總算走了。
她蹲下身,開始收拾滿地狼藉。茶壺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指,但她隻是随意擦了擦,繼續撿拾。
木桌斷了一條腿,她用碎布墊着,勉強讓它站穩;銅鏡裂成兩半,但還能照出半張臉;至于那把可憐的木梳……
沈雲撿起僅剩的幾根梳齒,歎了口氣,以後隻能用手梳頭了。
她走到窗邊,看着院中那棵枯樹發呆。月光透過枝丫,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突然,她注意到樹下有個小土包,是螞蟻在搬家。
一隻螞蟻正費力地拖着一片比它身體還大的樹葉,搖搖晃晃地前進。
沈雲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看,連螞蟻都比她有出息。
夜深人靜,沈雲蜷縮在硬闆床上,數着屋頂的漏洞。
“一個,兩個……”
冷風從縫隙中灌進來,凍得她瑟瑟發抖。她裹緊單薄的被子,突然想起在昆侖派的日子——那時候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寒玉真人,墨臨淵還是她乖巧的徒弟,他們一個住寒玉宮,一個在雪地罰跪。
現在倒好,一個成了魔尊,一個成了階下囚。一個住魔宮,一個住破屋。
當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風水輪流轉呀!
她自嘲地笑了笑,翻身面對牆壁。
牆上刻着幾道劃痕,像是有人在這裡記錄天數。沈雲伸手摸了摸,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但卻令她分外安心。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窗外,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停在院中的枯樹上。
墨臨淵站在樹梢,紅瞳死死盯着那扇破舊的窗戶。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卻渾然不覺。
“師尊。”
夜風帶走了這聲低喃,也帶走了樹下那個被踩碎的油紙包——裡面裝着幾塊完好無損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