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江離轉身就要走。
邁出一步,白衣人終于開口了,聲音冷冽,如同金石碰撞,铮铮作響:“留步。”
江離一頓。
沈霁雲望着少年的背影,語氣裡不含任何感情:“離開這裡。”
江離抿了抿唇角,猶豫道:“我也知道得罪了沈家大公子,可是如今我夫君去世,又家無恒财,無依無靠……除了沈家,真的沒地方去了。”
三言兩語間,一個無依無靠又軟弱可欺的小寡夫就躍然而紙上。
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見到這一幕,也會心生憐憫。
就連沈霁雲也不例外——不過,前提是小寡夫那早亡的夫君不是他。
沈霁雲無動于衷,聽江離說完後,方才出聲:“你初來乍到,為何一見面,就知那人是沈家大公子?”
江離臉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說:“我聽小厮說的……”
沈霁雲眉梢一動,顯然是不相信這番話。
月色冷清。
隔着一段距離,江離遙遙回望。
他總覺得這個白衣人有些奇怪,好似自己身上的所有僞裝都被看穿了。
“多謝公子,我先走了……”
江離低垂着頭,匆匆離去。
身影消失在了門後,随後“砰”得一聲,房門緊緊關上,将一切的窺視的目光都隔絕在外。
沈霁雲凝視了片刻,緩緩挪開了視線,落在了地上的火盆。
火盆裡的紙錢沒有燃盡,還在冒着火光。
長袖一拂。
火光搖晃了一下,一層薄冰緩緩凝結,最終“呲”得一下,隻餘下一縷青煙。
沈霁雲垂手而立,指尖一撚,看着落下的一點灰燼,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江離來沈家要做什麼?
深夜出來,就是為了撞見沈家的大公子?
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不在,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沈霁雲修無情道。
一向斷情絕欲,無欲無求。
不管遇到什麼事,都無法讓他失态。
可偏偏在江離這裡,已經三番兩次擾亂心弦了。
沈霁雲閉了閉眼,心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又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
就讓他看看,江離到底要做什麼。
……
一夜無話。
晨曦微曉,院落外面就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最近沈家有兩家大事。
一是沈家老太爺大壽,二是出去修仙的大公子回來祝壽。
雙喜臨門,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準備着兩日後的壽宴。
江離推開窗,往外看去。
越過白牆青瓦,遠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丫鬟小厮捧着東西匆匆走過,忙碌不停。
江離靠在窗沿,眼睫輕輕一閃,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昨天晚上那個法子,能用一次不能用第二次。
要是他再主動出現在沈家大公子面前,就太過于刻意了,容易讓人懷疑。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
江離關上了窗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靜靜地等待着。
一直都暮色四合,院落裡終于有了動靜。
昨天帶他過來的小厮蹑手蹑腳地走了進來,像是在做賊一般,臉上十分心虛。
在看見江離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江離問:“有事嗎?”
小厮:“最近咱們家在準備壽宴,人手不足,你過來幫忙。”
江離一聽,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他沒有不戳穿,也沒有馬上答應下來,而是吞吞吐吐:“我這樣的人,可以幫忙嗎?”
小厮掃過發間一抹白:“不礙事的,就打打下手,你來不來?”
江離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小厮:“你跟我來。”
江離跟着小厮的腳步,走出了别院,又穿過了一片竹林,逐漸走向了沈家主宅。
小路蜿蜒曲折。
越往裡走,就越偏僻。
江離目光一閃。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不過……
他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不見白衣人的身影。
希望這次白衣人不要再出來搗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