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飛費力地将一大塊水泥碎闆鏟上車,說道:“大海,别抱怨了。搬磚也不是那麼輕松的事,我們現在有活幹就不錯了。忍一忍,等掙了錢,再找别的活做。”
可大海根本停不下來,繼續嘟囔着:“你說咱咋這麼倒黴呢?别人都能找到好活,咱就隻能幹這種又髒又累的活。這一天下來,估計身上這股味道都洗不掉。” 說着,他又厭惡地瞧了瞧手上沾滿污水的手套。
在這漫天塵土與刺鼻氣味裡,他們艱難地将垃圾一鏟一鏟往車上裝。一個小時,兩人都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浃背,衣服被汗水和污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難受至極。
終于,垃圾裝滿了卡車。他們跟着車前往郊區的垃圾填埋場。裝滿垃圾的車晃晃悠悠地朝着郊區外的山溝駛去。一路上,垃圾的臭味在車廂裡肆意彌漫,熏得人頭暈目眩。大海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停地抱怨:“這路也太颠了,再這麼颠下去,我這骨頭都快散架了。還有這味道,我感覺都快被熏暈了。”
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瞅了大海一眼,淡淡地說:“習慣就好,幹這活的都這樣。”
到了遠郊山溝,那兒早已堆滿垃圾,蒼蠅蚊子成群亂飛。他們還沒下車,就被那股濃烈的惡臭熏得差點吐出來。
“我的天,這地方簡直就是地獄。” 大海捂着嘴,差點把上午吃的那點東西吐出來。
肖雲飛也皺着眉頭,強忍着不适,說道:“快下去幹活吧,早點幹完早點回家。”
他們打開車廂,開始卸垃圾。垃圾傾倒之際,塵土和蒼蠅 “嗡” 地一下飛了起來,圍着他們嗡嗡直叫。他們揮舞着鏟子,将垃圾攤開,那刺鼻的氣味熏得他們眼睛生疼。
卸垃圾時,大海的鏟子不小心磕到一塊石頭,鏟子木柄 “咔嚓” 一下斷了。“這什麼破工具啊,還讓人幹活不?” 大海氣得把斷了的鏟子扔到一旁。
肖雲飛走過去,撿起鏟子,說道:“别扔,還能用。駕駛室裡有繩子,咱把它綁一綁,接着幹。” 說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繩子,開始綁鏟子把柄。
“雲飛,你說咱這是何苦呢?這麼拼命地幹,一天才掙四十塊錢。” 大海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沮喪。
肖雲飛綁好鏟子,遞給大海,說道:“大海,咱既沒學曆、又沒技術,能找到這活幹就不錯了。那些木匠師傅一天也就掙五六十塊錢,你還不知足?咱現在年輕,有力氣,多吃點苦怕什麼,堅持一下。”
大海接過鏟子,歎了口氣,又站起身繼續幹活。一天四趟,每一趟皆是這般艱難。他們在塵土飛揚、氣味熏人的環境中不停裝卸垃圾,手上磨出了水泡,身上的衣服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滿是垃圾的污漬和汗水。
中午,他們在工地旁的簡易棚裡吃午飯。所謂的午飯,不過是幾個幹巴巴的饅頭和一碗沒多少油水的白菜湯。大海瞅着饅頭,一點胃口都沒有:“雲飛,這飯咋吃啊?我都快惡心死了。”
肖雲飛大口咬着饅頭,說:“吃不下也得吃?不吃待會哪有力氣裝車。趕緊吃,吃完接着幹。”
“雲飛,我實在幹不動了。” 大海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
肖雲飛也累得夠嗆,他在大海身旁坐下,喘着粗氣說:“大海,咱再堅持堅持。這活兒雖說累,好歹能掙現錢。我們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了,放棄了,以後怎搞?”
卸完最後一趟垃圾,看着司機還在抽煙。兩人坐在高處土堆上,喝口塑料杯裡剩下的最後一點水。大海搖了搖塑料杯,望着遠方,忍不住又抱怨起來:“雲飛,這累死累活的,掙的錢還這麼少。”
肖雲飛望着遠方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蒼涼起伏的遠山,思緒萬千。沉默了許久才說:“大海,咱現在是難,可隻要我們不放棄,總會好起來的。你看這城市,多少人都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我們剛到北京,别想着一步登天。”
“但願吧。我有時候真後悔來北京。雲飛,你說我們這是圖啥啊?”大海歎了口氣:“在老家做田雖說掙得少,可也不用遭這份罪。要是在老家,不管掙多少,也不像在北京這樣,天天受氣受罪。”
肖雲飛說:“大海,既然來了,咱就别後悔,後悔沒用。隻要我們踏踏實實去做事,以後才能慢慢成長起來。”
這一天的垃圾裝卸工作,讓他們深切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與不易,可他們依舊懷揣着對未來的一絲希望,在這艱難的生活裡繼續苦苦掙紮、奮力前行。這些生活的磨難,不知不覺中,也讓肖雲飛悄然經曆着人生中一次次意義非凡的成長與蛻變。
回到停車場時,天已然黑透了。他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走到矮胖男人面前領工資。
矮胖男人數出八十塊錢遞給他們,問道:“這是你們今天的工資,明天還來不?”
大海瞧了瞧肖雲飛,眼神裡滿是疲憊與猶豫。肖雲飛接過錢,對矮胖男人說:“來,明天還來。”
大海有些詫異地看着肖雲飛,等矮胖男人走後,說道“雲飛,你還真想明天接着幹啊?”
肖雲飛小心翼翼地把錢放進兜裡,說道:“大海,還是那句活我們現在缺錢。這活雖說又苦又髒,可好歹能掙到現錢,當天結賬。我倆可以先幹幾天,真的覺的幹不了,再想别的辦法。而且,我們要是現在不幹了,明天又得重新找活,還不一定找到。”
大海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吧,聽你的。不過我真盼着能早點擺脫這種日子。”
兩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