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說:“你為什麼不賣了?反倒全留着。”
“因為那是你做的東西。”木石說。
千水怔了一下,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木石直勾勾盯着千水的臉,笑了出來。
“笑什麼?”千水語氣裡有些不爽。
“沒,”木石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想到你醉酒那次。”
“有什麼好笑的。不就醉了,有些反常麼。誰還沒有個反常的時候啊。”千水說。
“是啊,沒什麼好笑的。但那天奶奶笑得可開心了。”木石說。
“還有這事兒?”千水問。
“是啊,那天大家都在笑。你要是再反常一點,我估計奶奶牙齒就笑掉了。”木石說。
千水:“……”
千水扯開話題,他說:“謝謝啊。”
木石:“…………”
千水說:“我說真的,謝謝。你的做法,确實讓我不再為賣不出鞋而焦慮。”
“沒事,你的鞋很精美,我不買,也會有其他人買。”木石說。
木石又說:“你别跟我客氣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還是要的,我們才剛交往,指不定以後會發生什麼。你雖然什麼都有,但我也不能什麼都依靠你。我會向前看,但也會做好最壞的打算。”千水說。
木石聽得很難受,但他承認,千水這句話很清醒,也很現實。
木石說:“至少,你現在可以多依靠我。我也可以多向你請教。你可以教我傩戲了吧?”
“可以,”千水說,“你比以前能吃苦了。”
“是啊,不然你也不會答應。你這個人,特現實。”木石說。
“嗯。”
千水拿起另一條褲子,看着這個大裆,他沒忍住笑了出來。木石也沒忍住,笑了出來。兩人低笑了好久。
千水手抖着,把裆縫好了。木石的眼睛勉強跟上他的手速。
等千水縫好最後一個裆,木石說:“睡覺去。”
“好。”千水把褲子放好。兩人借着手電,走上了樓。千水躺在小半邊枕頭上。木石把他的頭扳到枕頭中間。
木石也側躺了下來,他的呼吸噴灑在千水臉上。千水往邊上挪了一點。
木石直直望着千水,低喊了一聲:“阿水。”
“啊?”千水眼中滿是錯愕,他稍微直起身子問,“你叫我什麼?”
“阿水。”木石說。這聲音低沉有磁性,落在千水耳中,酥酥麻麻的。千水覺得自己醉了。盡管他已經很多天沒碰酒了。
木石說:“我随便叫一下。總感覺還叫你千水挺别扭的。”
“嗯,随便你怎麼叫,你怎麼順口怎麼來。不過是個稱呼,我無所謂。”千水說。
“嗯。”木石平躺着,雙手交疊在小腹上。
木石喊:“阿水啊。”
“嗯?”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不知道。”
“……”
木石側了個身,托着腦袋,專注地用眼神描摹千水的眉眼。千水說:“真不知道。”
木石一言不發。
千水說:“在上海吧,或者從上海回來以後。反正進了那家酒吧,當那些男的試圖玩弄我的時候,我所信奉的性取向就已經開始倒塌了。在那裡,我又看見了不少同性戀,看着他們像異性情侶一樣交往,大家也接納,我想到你。我發現我也沒那麼厭惡跟你相處,甚至有些,,,”他“嗯”了一聲,繼續說:“但是”
木石打斷他:“甚至有些什麼?”
“沒什麼,不值一提,你不用在意。”千水說。
“……”木石心說,不,很值得提,我在意。非常在意!
千水說:“反正就是這麼個事。”
“後面那裡,但是,但是什麼?”木石問。
“但是離開上海那天,我希望的卻是,以後跟你再也不見。”千水說。
“為什麼不想再見?”木石又問。
“不想讓你再為浪費時間了。”千水說。
木石默默歎了一口氣,和他想的差不多。
木石感歎道:“還好我來了。”
千水沉默地看着木石,木石也沉默地看着千水。木石長了一雙深情眼,千水被這麼注視着,有些不自在。他移開目光,木石喊:“阿水。”
“嗯?”
“我可以親你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