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指着地上的五個壇子，壇子裡各自裝着酸菜、水銀菜、酸缸豆、酸茄子、泡蘿蔔。他又指着幾個塑料瓶，裡面裝着紅辣椒，木石吃過，很辣，又酸，口感是上海的五星級飯店做不出來的。千水說：“都拿走吧。”

木石搖搖頭。

千楓也說：“木老師，你拿走吧。反正我們常年吃這些，都吃膩了。而且你也不會來了，能拿就多拿點回去。”他的語調轉為愧疚：“你幫了我們家那麼多，我們也給不了你什麼貴重的。”

“沒，很貴重，這種東西在上海，錢都買不來。”木石說。

“真的？”千楓瞪大了雙眼，他說，“上海沒有這些嗎？”

“沒有。”木石說。

“那木老師你都帶走吧，能吃好久呢。”千楓說。

“不用，”木石指着一罐酸辣椒，說，“我帶走這個就好了。”

“其他的也帶走吧。”千水說。

“不了。”木石說。

千水不再勉強木石。他隻是說：“要的話打個電話，我給你寄過去。”

“好。”木石吸了一下鼻子。

千水問木石：“感冒了？”他對千楓說：“去拿感冒藥。”

“不用，”木石拉住千楓，“沒感冒。”

千水狐疑望着木石，木石笑笑，說：“我還沒那麼容易感冒。”

千水繼續望着木石，他總感覺，木石的情緒特别奇怪。從剛才趕到他家就已經很奇怪了。

千水沒多問，把刀闆上的魚趕進鍋裡。

廚房裡充盈着香氣。

菜做好了，廚房裡還是香的。千水把飯桌搬到院壩裡的老榕樹下，木石聽見蟬鳴。他擡頭，蟬就駐紮在榕樹枝丫上，聒噪個不停。

有什麼東西從眼前掠過，木石定眼一看，一片幹枯的榕樹葉被風吹到了屋前的田裡。

千水把魚端了出來，叫上奶奶，四個人便坐在椅子上，吃飯。

千水打開酒瓶，刺激味瞬間飄進風裡。他拿了兩個碗，一個有缺口，一個沒缺口。有缺口的他倒酒了自己喝，沒缺口那個給了木石。千水說：“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來。喝不來就少喝點。反正我們這邊招待客人一般少不了酒。”

“能喝。”木石說。

“那就好。”千水點點頭，喝了一口酒，喉嚨火辣辣的，頭昏腦漲。他又喝了一口，再喝，沒有停止。

“诶！”木石直直凝望着千水，他說，“千水，你要不别喝了。”

“沒事，”千水說，“我喝再多也不會醉的。”

木石：“……”

才喝小半碗，千水整個人就神志不清了。他托着下巴，掃視了一眼三人。見三人都不動。他說：“吃，多吃點。”他拿起筷子，夾了半天，筷子上也不見任何東西，隻有湯。

其他三人很驚奇，心想，這人是怎麼做到完美避開所有豆腐和魚的。這要是再沒長眼，也得中一個啊！

千水把湯放進木石碗裡，說：“木老師，多吃點魚。”

木石：“……”

木石對千楓和奶奶說說：“我帶他去睡覺吧。”

“不睡，我給你們夾菜。”千水把一根蔥夾進奶奶碗裡，他說，“奶奶，多吃點雞，補身體。”

“好。”奶奶熱切地把蔥放進嘴裡。

千水就這麼一直鬧，幾人也縱容他鬧，還陪他演戲。這頓飯鬧到了天黑才吃完。

飯後，千水搖搖晃晃的，非要送木石回家。木石哭笑不得，他說：“祖宗，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能回。”

千水搖頭。

木石無聲歎了一口氣，他說：“我扶你到床上。”

千水一動不動，木石扶着他說：“動一下。”

“噢。”千水挪了一步，又不動了。

木石盯着千水，笑出了聲。趁千水不清醒，他打擊道：“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己喝再多也不會醉的，這才喝幾口，就醉成這個樣子。”

“你醉了？”千水湊到木石眼前。

“……”木石說，“沒，是你醉了。”

“是你醉了，我知道。”千水說。

“……”

木石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把千水弄到床上。千水跪在床上，直直地注視着木石。

“怎麼了？”木石說，“我臉上很”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唇就被千水吻住。千水的嘴唇在他嘴唇上舔舐着，動作生澀又笨拙。

木石腦子裡嗡地一聲，心髒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身體裡跳出來。千水的嘴唇還在他嘴唇上吮吸。

木石一把推開千水。千水茫然地望着木石，還帶着幾分委屈。他問：“你不願意麼？”

木石的心一軟，避開千水的目光，他抓住大腿，褲子被他揪得變了形。他嗓子幹澀地說：“我是木石。”

“嗯。”千水傾過身子，再一次吻住了木石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