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往千水碗裡夾了點肉，他說：“多吃點。”

“嗯。”千水埋着頭吃飯。木石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千水吃完了飯，洗了個澡，換上木石的衣服。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來。這件衣服的質量，很好。千水産生了一種自己很有錢的錯覺，這令他十分錯愕。

木石走過來，看見千水的樣子，整個人都愣住了。千水的頭發濕漉漉的，還往下滴着水，眼珠子黑溜溜的，黑眼圈依然那麼重，但不妨礙那雙眼望過來的時候，木石的臉一下子就燙了。他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攝人心魄。

木石指着其中一間卧室，沖千水說：“吹完頭發，你就去那裡休息吧。”

“嗯。”千水的嗓音比平時有磁性。

木石快步走開了。

千水吹完頭發，木石不在。千水扯了一張紙巾，在上面留下“我出去一趟”幾個大字，擱在桌上，就直接出門了。

千水走出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他感覺别墅裡桌子椅子凳子不真實，床也不真實，連地都不真實。什麼都不真實。在裡面，連他自己，他也感覺像個假人。

“回家吧。”

這道聲音從某個地方傳來。千水認真傾聽，原來是他自己說的，也是木石初入水村那段時間，他對木石說的。

千水笑笑，轉身走入街道。燈光灑在他身上。千水看見一個招聘信息，招銷售，保底500，上不封頂。賣酒。

千水順着招聘信息，走到酒吧。酒吧經理一看見他，眼睛頓時亮了。千水問：“什麼時候可以做呢？”

經理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千水說。

經理又問：“能喝酒嗎？”

“能。”千水又說。

經理跟千水簡要介紹了一下職責，就領着千水到一個包間。包間裡坐着幾個女人，女人們妝容豔麗，渾身散發香水味。千水拿着酒來的時候，正抽着煙。千水讓自己的呼吸停了會兒。他看見女人們撚滅煙頭，除了一個坐角落裡的女人。

千水照經理交代的那樣，低着頭，問：“各位老闆，要喝酒麼？”

一個女老闆豪氣地說：“喝，你陪我。”

“嗯。”千水開了一瓶酒，給女老闆倒了半杯，給自己倒了半杯。

女老闆指着自己腿邊的位置，笑着說：“你來這裡。”

千水掃了眼那個位置，說：“我站着就好了。”

女老闆卻拍了拍身旁，沖千水勾了一下手指，聲音蠱惑地說：“來這裡嘛。”

千水一陣反胃，卻還是走到了女老闆旁邊，和女老闆隔了點距離做好。女老闆卻貼了過來，熱絡地攬住千水的脖子。饒是再沒見過世面，千水也明白這個工作的核心，不是賣酒，而是陪，陪老闆。千水蹬一下彈起來，走一旁站好。女老闆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她抄起桌上的酒水，往千水身上潑，她罵道：“賤人！”

千水轉身躲開，低着頭，冷着眼。

角落裡那個女人一直抽煙的女人發話了，她上下打量着千水，問：“你從哪兒來的？”

千水：“……”

女人們笑了起來。

千水緊了緊手指，說：“抱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他走出了包廂，走出酒吧。經理把千水拉了回去，經理說：“去向那幾個老闆認錯。”

千水冷着臉，緊緊盯着他。

經理内心發怵，卻還是說：“快去。那是大客戶，你得罪不起的。說不定她們已經把你記下了，随時搞你。”

“讓她們來。”千水說。

經理：“！！！！！”

千水往外走。

經理歎了一口氣，他說：“算了，我去陪個不是，看你這樣，也不是上海人。在上海，你想賺快錢，就得來這種地方。”

聽到這話，千水被他自己拉了回去。他問：“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麼？”

經理說：“來這裡的人幾乎都這樣。不然你以為酒吧為什麼會叫歡樂場。”

“男老闆呢，”千水說，“有沒有男老闆在的包間。全是男老闆的那種。”

“有啊，”經理指着一個包間，對千水說，“去吧。”

千水“嗯”了聲。

千水進那個包廂聽見的第一句話，是一個男老闆對他說：“脫了。”

千水攢着眉，問：“什麼？？”

“脫了。”男老闆說。

“脫什麼？”千水問。

幾個男老闆交換眼神，眉飛色舞，其中一個站起來，嚷嚷道：“這人是我的，你們别動。”

另外幾個男人眼裡閃過不甘，卻笑嘻嘻地說：“肯定是王老闆您的。”

千水胃裡一陣惡心，他彎着腰，笑着說：“各位老闆，要喝酒麼？”

王老闆走過來，站他面前，直勾勾打量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千水被看得心裡惡心。他轉身就走。

王老闆拉住千水手腕，笑着說：“你還沒被人幹過吧？”

千水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他輕輕甩開王老闆的手，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老闆：“我想幹你。”

“……”千水臉色鐵青，“我是男的。”

幾個男人哈哈大笑。王老闆說：“男人又怎麼樣，我幹過的男人比女人還多。”

千水撂下一句:“抱歉，我先走了。”

其他幾個老闆迅速站起來，拽着千水，千水吼道：“操你媽，我是男的。我不喜歡男的。滾！！！”

“這麼辣，我喜歡。”王老闆眼中發着野獸般的光。其他老闆緊緊拽住千水。

千水罵道：“操，讓我走，大不了你們這錢我不賺。”

幾個老闆依舊拉着千水，千水眼中發出寒光，他說：“再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幾個老闆又哈哈大笑，其中一個人說：“王老闆有福了。”

王老闆湊過去，嘴唇往千水臉上湊，千水擡手，啪地給他一巴掌，罵道：“滾！！！”

王老闆的左臉立馬腫了，他揚手，千水又啪地給了他一巴掌，王老闆的右臉也瞬間腫了起來。

千水說：“他媽的，有個臭錢就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一群賤貨！”

幾個老闆徹底怒了，打算狠狠教訓千水一頓。王老闆卻吐了一口唾沫，勾了一下千水的下巴，說：“我今晚一頓要操到你，操到你跪地求饒。”

“操你媽！”千水一腳踹在王老闆肚子上。

王老闆抱着肚子嗷嗷叫。他吩咐其他人:“給我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