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點了一下頭。
千水說:“麗麗,你打算,”他斟酌了一下,才說:“一直留在這裡麼?”
吳麗沉默了。
千水抿了抿幹燥的嘴唇。他說:“這樣也好。”
吳麗的心立馬揪了起來,她說:“是不是我爸,”她忙改口:“是不是他,出什麼事了?”
千水說:“染上了賭博,老被追債,差點讓人砍了。”
吳麗的淚水一下子又從眼眶滑了出來。她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肩膀抖了起來。她說:“不關我的事。”
千水在吳麗肩上拍了一下,輕聲說:“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你沒有任何錯。”
吳麗點頭,悶聲啜泣。她對吳川是怎樣的感情,她也說不清了。明明她一直都告誡自己,她為了吳川的私欲,已經死過一次了,她不再是吳川的女兒。可她此刻心的溫度,卻能把她整個人都冰凍。
木石再次進來時,就看見千水和吳麗抱在一起。吳麗忙解釋道:“哥,阿水隻是安慰我。”
“嗯,”木石走過來,在吳麗肩上拍了一下,“累了就去休息,出去走走也行,别壓抑自己。”
“好。”吳麗走出病房。
病房裡再次陷入沉默。
千水:“坐。”
木石:“???”
千水無奈地說:“你從剛才一直站到現在,不累麼?”
“還好。”腿軟了三天的木石鎮定地說。
千水說:“我們幾乎全村的人都很感謝你。你修了路,又給孩子們免費發放水果牛奶面包,還讓傩戲得到進一步發展。我們村的村長在村裡都沒你出名。”
“嗯,”木石說,“能幫到你們,我挺高興的。”
千水說:“嗯,你有錢。”
“……”
千水說:“心也善。”
“……”
千水摸了摸包,裡面空空如也。他向四周張望,最後問木石:“有沒有看見我那天穿的褲子?”
木石說:“沒,醫生扔了。”他從包裡掏出一把錢:“你的錢還在。”
千水松了一口氣,卻不接過木石手裡的錢。他說:“先還你這些。”
“不用還了。”木石說。
“還是要的。”千水說。
“你啊,總要跟我分這些。”木石低聲說。
千水:“知道你不差錢了。”
“……”
千水轉移話題道:“麗麗,為什麼留着一塊疤?”
木石說:“她自己要留的,我讓她去掉,她不去。”
千水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塊疤的意義,他已經猜到了大概。
木石說:“麗麗怎麼哭了?”
千水把吳川的事說給木石,木石聽完,沉默了一陣。他說:“麗麗對那邊還是有感情的。”
“很深。”千水說。
千水說:“對了,木老師,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木石:“半個月以上。”
千水說:“能提前出麼?”
“不能。”
千水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腰,木石說:“你别想提前出去。”
“……”千水說,“腳長在我自己身上。”
木石說:“别忘了是誰救的你。”
“……”
千水問:“木老師,你們這有招工人的地方麼?”
“沒,别想去搬磚。”
“……”千水一臉無語地望着木石。
千水又問:“你們這兒搬一天磚多少錢?”
“誰知道呢!”
“……”
木石說:“我是真不知道。”
“我信。”
千水掃了眼窗外,問:“木老師,你還不回家麼?”
“不了,不愛動。”木石趴千水床邊,擡頭盯着對方。他喊了聲:“千水。”
“嗯?”
木石搖搖頭,趴床邊打盹。
“……”
千水戳了木石一下,說:“你去沙發上睡。”
“不去,”木石說,“我懶得動。”
千水歎了口氣。
木石問:“如果我是女的,你有可能喜歡我嗎?”
千水說:“你怎麼還惦記那件事。我跟你不合适。”
木石隻是問:“有可能麼?”
千水說:“沒可能。”
木石:“……”
木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如那年千水毫不猶豫走出木屋後,他所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