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飯，千水去工地搬磚，木石跟了過去。千水笑着說:“你要幫我搬麼？”

“我可以試一下。”木石挽起袖子。

“算了吧，”千水掃了眼細皮嫩肉的木石，他說，“您這手，我可不敢勞煩。”

“嗐，”木石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一塊磚能有多重。我可以。”

千水說：“你不行。”

木石：“……”

木石悻悻地放下衣袖:“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把我當什麼千金大小姐。”

千水說：“我可沒有。”

木石不甘心地說：“等着，我會證明自己的。”

“嗯。”千水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木石想證明自己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到了工地，木石總算證明了自己

……不行！

剛開始搬還好，搬幾塊就搬不了了。他看見千水偷笑。

木石放下磚，厚着臉皮說:“這磚，也沒那麼重嘛。”

千水笑笑。木石退到千水旁邊，看着對方搬。他說:“你就打算一直這樣。”

千水問：“怎樣？”

木石說：“麗麗。”

千水沉默兩秒，說:“先這樣吧，我暫時也沒别的辦法。先拖下去，能拖多久是多久。”

木石說：“太被動了。”

“是，”千水反問，“那你說怎麼辦？”

木石：“……”

木石想了想，問:“你們村，有多少像麗麗這樣的人？”

千水說：“不清楚，但她不是第一個。我有三個”千水頓了一下，“同學，應該算同學，都是初中辍學，結婚了。男女都有。最小的才14歲。”

“我操！”木石說，“才初二。”

“嗯。”千水淡聲說。

看見木石眉頭緊鎖，千水說:“木老師，某類人，遠比你想象中還要中還要悲苦。”

木石點頭：“嗯，在城裡，我隻能在網絡上了解這些，現在親眼所見，挺無力的。我以為來到這裡，如果見到這些，至少我有錢，能幫助他們改變這一切。現在看來，我太天真了。”

“是啊，天真！”千水擦了一下額頭，他說，“但你還好，你有一個好背景，這種事不會在你身上發生。”

“嗯，我是幸運的。”木石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我也沒那麼不幸。”千水說。

放飯了。

木石給了錢，工頭才樂呵呵讓他吃飯。

千水說:“你被壓榨了。”

木石:“？？？”

千水說:“這飯菜根本不值10塊。”

木石張嘴，正打算說什麼，就看見千水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兩碗，三碗，四碗。碗跟臉盆一樣大。

木石盯着千水額前的濕劉海沉默了會兒。

吃了飯，又搬磚。搬到天黑。兩人借着微弱的手電光并排往前。山路窄，兩人的衣服近乎挨着，擦出嘶嘶嘶的聲響。

千水吸了一下鼻子，木石說:“你感冒了。我們先去醫院買點感冒藥吧。”

千水卻說：“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木石說：“吃點藥，明天就好了。”

千水說：“不用，小感冒。”

“不行，買點藥，醫院離這裡近，我出錢。正好我也有點感冒。”木石打了一個噴嚏。

回過頭，對上千水平靜的視線，木石硬着頭皮說:“我确實感冒了。”

“我信。”千水語氣很淡。

木石：“……”他說：“陪我去買藥。”

“自己去，”千水把手電給木石，“我不用電筒也能看清路。”

“我害怕。”木石像是擠牙膏一樣說。

千水：“……”

千水說:“你那天晚上怎麼不害怕？”

木石的聲音大了很多:“我當時怕你生氣，哪顧得上這些。”他小少爺脾氣上來了，對千水說：“讓你陪你就陪。”說完，也不管千水什麼反應，拽住對方就往前走。感受到千水手上的溫度，木石後悔不已，緊閉雙眼。

千水無語地笑了笑，甩開木石。木石身體失衡，直直地往坎下墜。

千水下意識去拉木石，卻被對方猛地一拽，他也跟着木石滾下了坡。看見坡下的石頭，千水伸手，護住木石的腦袋，手剛扣上木石後腦勺，嘴唇就被碰了一下。這詭異的感覺令千水毛骨悚然。木石親到了他。

不願接受現實的千水在嘴唇上狠狠一抹，冷聲罵:

“操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