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些紙和筆都是用來寫字的,我想它們好與壞也沒有什麼本質區别。”瑪麗笑了笑,“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或許你的朋友在乎信紙是否高檔,但是馬克斯韋爾小姐可不在乎這些。”
格雷戈裡小姐被瑪麗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即使她用的文具比瑪麗·普萊斯高檔,可偏偏她沒有結識一位身份像馬克斯韋爾小姐一樣高貴的朋友,這讓她的話變得沒那麼有說服力了,尤其是在瑪麗·普萊斯面前。雖然平日裡她也暗自盼望着馬克斯韋爾将軍這層關系能夠在威廉·普萊斯的飛速提拔上起到作用,但是這個時候,她無疑希望馬克斯韋爾小姐是個壞脾氣的姑娘,把瑪麗·普萊斯永遠趕出将軍府才好。
既然來了集市上,格雷戈裡太太當然要去自家的店裡看看。當她們一行人走到店裡的時候,格雷戈裡先生正在招呼客人。他雖然是個商人,但是看着十分體面,為人也稱得上彬彬有禮,不知道的人甚至會以為他是一位紳士。店鋪看起來不算大,隻有七個平方,裡面卻彙聚了世界各地的香料,來自東印度的胡椒、肉桂、小豆蔻和姜黃,産自印度尼西亞北馬魯谷群島的丁香和肉豆蔻,生長在馬來西亞的香蘭葉、從阿拉伯半島和非洲漂洋過海的沒藥和乳香、由美洲運到這裡的香草莢……得益于樸茨茅斯這個港口城市的有利位置,幾乎所有世界知名的香料在這裡都能夠找到。
店裡的那位客人買了半鎊胡椒便走了,香料對于十九世紀的人來說已經不像前幾個世紀那樣高不可攀了,大家對香料的熱情也逐漸冷淡下來,大部分香料都從貴族的奢侈品逐漸走入了普通中産階級的生活裡,否則這家店鋪也不至于才賺這點錢。格雷戈裡先生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在店裡再賣點别的東西,比如茶葉或者咖啡。做成了這單生意,他的心情還算不錯,熱情地前來招呼普萊斯太太,請她随便挑點什麼,承諾一定給她最便宜的價格。普萊斯太太看着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有些心潮澎湃,打算買點兒家裡缺的香料帶回去。
“咦,這塊角落裡的破爛木頭是什麼?”普萊斯太太好奇地問。“普萊斯太太,這是一位水手從亞洲的安南帶回來的,他搞不清楚這是什麼,被我買了下來,我想應該也是東方的一種香料,你知道的,那些東方人就是迷戀這些東西。”格雷戈裡先生看了一眼,随口答道。
顯然,那個水手在格雷戈裡先生身上沒讨到什麼便宜,他收購這件東西時應該沒花多少。瑪麗已經被這塊“破爛木頭”吸引了,這分明是一塊沉香,她見普萊斯太太對這不感興趣,插嘴問道:“格雷戈裡先生,這塊木頭多少錢呀?我覺得它的造型挺奇特的。”
“小瑪麗,你喜歡的話給我兩個先令就好。”當初格雷戈裡先生僅僅花了一個先令就從那個水手手裡買下這樣東西,要不是那個水手堅持這東西值錢,他連這個錢都不想出,可惜買回來後放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賣出去。瑪麗繼續與格雷戈裡先生磨了磨價格,普萊斯太太對女兒要買一塊破爛木頭顯然很不理解,“哦,瑪麗,這塊破木頭有什麼用呢?我看我們隻要買點肉桂回去就行了。”
聽了這話,格雷戈裡先生想到這塊木頭已經占了他的貨架多長時間,便以一先令六便士的價格把它賣給了瑪麗。回去的路上,普萊斯太太還為此數落女兒:“我看格雷戈裡先生完全是在坑我們這些鄰居,這塊破木頭都快腐朽了,除了有點香味還有什麼用呢?瑪麗,你真不該花這個錢。”
瑪麗嘴上應和着普萊斯太太的說教,心裡卻覺得今天實在是不虛此行。她已經仔細分辨過了,這塊沉香上有一部分質地柔軟,觸摸時手感細膩油潤,明顯已經達到了奇楠的品級,因此才能散發出那種高貴典雅的香味。如果她身處東方,這塊沉香可以說價比黃金也不為過,要是她這次錯過了,在聯合王國再想找到幾乎不可能了,那可是要悔恨終生的。即便這裡沒有一個人識貨,單純作為一種珍稀的藥材和香料,也值得瑪麗一直珍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