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兩人坐了下來,開始了這段旅程中的第七次休息。
崔羽落看向靠樹而坐的慕驚弦。他閉着雙眼,額角有一點濕潤的薄汗,原本蒼白的臉上染了一層淺淡的紅暈,顯出一種與平日不同的柔和。
崔羽落目光下移,落在了他淺色的唇上,然後繼續下滑,看到了他脖頸側邊的一顆痣。
那顆痣處于堪堪能被衣服遮住的位置,此刻随着他的動作,衣領有些歪,那顆痣便全部露了出來。
盯着那顆痣看了一會兒,崔羽落收回了目光,心想:我真神經啊,一顆痣有什麼好看的,自己又不是沒長。
再次出發後,兩人步行了許久,終于出了山。
看着眼前的燈火,崔羽落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你們修仙之人,出門就靠步行麼?”
“是的,修仙之人也是需要鍛煉身體的。若是用法術來完成一切,那未免太過無趣。”
“……但是這麼長的路,用其它方式應該能更快一些吧?比如禦劍飛行,或者弄個車啊靈獸的。”
“我沒有劍,也沒有車和靈獸。”
“……好吧。”
兩人進了一家客棧,老闆看到二人,熱情問道:“二位住店嗎?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崔羽落問道:“兩間房。”
聽到老闆答道“好嘞”,崔羽落心道:終于不是小說裡的工具人老闆了。
正要付錢,卻聽見慕驚弦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要一間。”
她震驚地轉過頭:“為什麼?”
慕驚弦忽然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晚上會發作,需要你幫忙。”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行。”
慕驚弦把銅錢放在桌上:“你睡床,我打地鋪。”
二人進了房間,崔羽落坐在床邊,慕驚弦将行李放在一個櫃子上,走到窗邊看着外面。
“那我們休息一晚,明天繼續向玄昭那邊去?”崔羽落問道,“你怎麼确信她在玄昭附近?”
慕驚弦仍看着窗外:“她……走不遠的。”
“為什麼?”
“她靈力微弱,身體也不甚強壯,所以,一兩天時間,應該也不能走到很遠的地方。”
“咚咚咚”,門被敲響,崔羽落揚聲道:“進來吧。”
老闆和一個店小二端着托盤進了門,将托盤放在桌子上,又帶上門出去了。
崔羽落坐到桌前,問道:“你怎麼還點了一壺酒啊?”
“是麼?”慕驚弦轉過身,“我前面隻是給了我覺得足夠的錢,沒有說别的。”
“……好吧。”
慕驚弦看着崔羽落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好奇道:“你平常……喝酒嗎?”
“有時候會吧。”
确實是有時候會喝,通常是和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小酌幾杯。
“酒量如何?”
崔羽落爽朗地笑笑:“千杯不醉。”
反正這種古代的酒又不怎麼醉人。
“厲害。”
“那你呢,平常喝酒嗎?酒量又如何呢?”
“很少喝,酒量應該……還不錯。”
飯菜吃得差不多了,慕驚弦問道;“那我們開始喝酒吧。”
“怎麼喝?你一杯我一杯?”
“你會劃拳麼?”
“不太會,”崔羽落眨眨眼,“不過我有一種特别的劃拳方法。”
“是什麼?”
崔羽落依次用手比出石頭、剪刀和布:“這個是石頭,這個是剪刀,這個是布,你記一下,很重要的。”
慕驚弦也依次比出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和布,我記住了,然後呢?”
崔羽落繼續說明:“石頭可以打碎剪刀,剪刀可以剪破布,布可以包住石頭,所以石頭可以赢剪刀,剪刀可以赢布,布可以赢石頭。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如果你出石頭我出布,那就是我赢你輸。”
“對,就是這樣。”
這樣喝了幾杯之後,崔羽落咂摸着唇齒間的辣勁,說道:“這樣喝酒有點無聊。”
慕驚弦問道:“那怎樣才能不無聊?”
崔羽落給自己續上一碗酒:“誰輸了,就需要回答赢的人一個問題,然後再喝一碗酒,怎麼樣?”
“好啊。”
第一輪,崔羽落赢了,她問道:“你……唉,我不知道問什麼。”
慕驚弦平靜道:“沒關系的,若是我不想回答,我會告訴你換一個問題。”
“好吧,那……你喜歡吃什麼?”
慕驚弦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很喜歡的,能果腹即可。”
“好吧。”
“……”
一壺酒見了底,崔羽落晃了晃,不知為何,覺得空落落的。
先前沉澱下的酒勁此刻湧了上來,她被嗆得咳了兩聲。
慕驚弦撐着臉,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卻好似離她很遠很遠。
“我赢了,我的問題是——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崔羽落擡起頭,眼中反射出搖曳的燭光。可能是因為喝了酒,淡紅漫上她的臉頰,又掃過她的眼眶,她的目光在這抹紅的襯托下,近乎缱绻。
慕驚弦聽她緩緩說:“我很想……”
“很想……”
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慕驚弦看着她眼中的朦胧水光,柔聲道:“想家麼?”
崔羽落有些失神地垂下眼,碗中倒映出的燭火晃了晃。
“很想……玩智能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