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緩緩說出了自見過茗芳後便生出的猜測:“或許她從前見過葉笙,或許是因為别的原因,她将我當成了針線樓派到大人身邊的内線,想要與我接頭。那句跟着大人很幸運的話,她說了兩遍,應是暗語,我未答出下一句,令她起了疑心,她便沒有表露身份。”
林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連堂堂相府都能安插人手,針線樓的背景着實不容小觑。倘若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茗芳見她如此反常,一定會上報給針線樓,青菱紫艾那邊還不知如何議論,再加上這件事,針線樓幾乎可以确定她叛逃的事實,又會如何清理門戶?
陌以新仍舊看着林安,開口道:“謝謝你,願意說出這些。”
林安搖了搖頭。一來,她顯然已經或即将成為針線樓追殺的對象,隻能受府衙庇護。二來……經過此次繡花鞋一案,她已經相信,陌以新雖城府極深,卻終究是個心懷正義之人。倘若針線樓并非自己所想的邪惡組織,那麼就算被查到陌以新也不會如何;可若針線樓當真要為禍于民,那麼,她便也隻會選擇正确的路。
林安呼出一口氣,釋然道:“大人打算如何應對茗芳?”
“這些終究隻是推測,倘若茗芳矢口否認,我們沒有證據相逼,也很難從她口中得到實話。”陌以新微微一頓,緩緩道,“與其賭她對針線樓的忠心,不若放長線,釣大魚。”
林安沒有再多問,她已經明白了陌以新的意思。經今日一見,茗芳一定會盡快同上級聯絡,問清葉笙的情況。隻要在這幾日加緊盯着茗芳,或許便能發現他們的聯系方式。而此事,自然會交給蕭濯雲去做了。這位蕭二公子看似遊手好閑漫不經心,卻是個心思剔透的聰明人。
穿越之路剛剛開始,案件終于落下帷幕。安安穩穩的日子,不知能過幾天……
……
數日後。
“什麼?出差?”
林安看着面前的陌以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她先是穿成秘密組織成員,不得已叛逃後又投靠了官府,在這樣的境況下,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實在不能不知世事。于是這幾日來,林安一直埋頭于卷宗書冊,忙着了解這個時代。至于“灑掃庭除”的工作,陌以新除了最開始提過那一次,就再也沒有提起。林安隻是閑時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打工自由度基本為百分之一百。
林安了解到,與從前那個時空相比,這裡也并非全然陌生,雖然朝代地名都不相同,很多曆史卻有相似之處。
在楚朝,普通地方府尹是五品官,但景都府尹卻是正三品,畢竟在天子腳下,責任重大,所以,出差這種事,才愈發令她驚詫。
“我沒聽錯吧?”林安眨了眨眼,“府尹若是走了,景都怎麼辦?”
“沒有聽錯。”陌以新笑了笑,“皇上有旨,命我前往半溪城,迎佛骨舍利回景都。景都到半溪隻相隔兩城而已,來回最多三日,不會耽誤許多公務。”
迎佛骨舍利?林安愈發費解:“這種事難道不該是武将的職責嗎,怎會要大人跑這一趟?”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風青不知何時走過來,得意洋洋道,“這可要從大人上任說起。”
風青先前随口提過一次,說陌以新出身江湖,當時僅僅是那一句話,便讓林安這個武俠迷對他的背景産生了強烈的好奇。此時有了機會了解,自然用眼神傳達出疑問之意。
風青最是陶醉于解答别人疑惑的滿足感,眉飛色舞道:“大約半年前,景都出了件盜竊大案,被盜之物正是這舍利子,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的真佛舍利,天下間僅隻一顆,本是皇上祭天、百姓祈福所用,象征國祚綿長,可誰知,這樣一件聖物,竟被盜了。”
林安一聽,便了然道:“後來是大人找回了寶物?”
風青的臉垮了下來,沒精打采道:“我說,你這樣會讓講故事的人很無趣。”
林安憋笑,捧場道:“請繼續講,我真的很好奇。”
風青勉強找回一點興緻,接着道:“盜案久久不破,當時的府尹年事已高,惶恐之下告老還鄉。皇上雖不悅,卻可憐這位老臣多年兢兢業業,于是準了辭呈,景都府衙便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無人敢接。便在此時,丞相站出來舉薦大人。丞相自早年帶兵打仗起,為官二十年,從未舉薦過一個人。是以大人雖無資曆,皇上還是出于對丞相的尊重,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态度,命大人試試,結果大人迅速破案,也找回了舍利。而後皇上便按先前的旨意,任大人為景都府尹了。”
關于丞相的事,林安因陌以新與相府的關系,有意多做了一番了解。據說,蕭丞相本是領兵的大将軍,曾立下赫赫戰功。可七年前,丞相突然挂印請辭。那時皇上初登基,對當時的蕭大将軍十分倚重,隻是在蕭硯的堅持下,才準許他卸去兵權,卻又出人意料地讓他做了丞相,到如今也一直重用。
林安曾暗暗猜測,蕭硯當年功成身退,大概是為了免于功高蓋主,兔死狗烹。不過聽起來,這位皇上也不像是過河拆橋之人。
這些朝堂事,林安自然不好過多打聽,便繼續原本的話題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偷盜舍利?”
風青笑而不答,隻看向陌以新。陌以新則雲淡風輕道:“是我的一些江湖朋友。”
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