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男人遞上一張名片:“我是尚公教育的工作人員,我隻是想提醒你,考公光啃課本絕對不夠,必要時還是要報課學習。”
尚公教育?
嶽花林聽了這話直接白了他一眼。
我能不知道報課學習效果更好麼?一場考公課報下來要好幾萬,這麼一大筆錢花出去,倘若失敗,我還要不要吃飯?
不過嶽花林懶得跟一個陌生人解釋這些,她收回目光,忽略男人繼續看書。
這位銷售似乎相當專業,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顧慮,繼續道:
“我們機構有試聽課和模拟考試,都是免費的,您不買課不要緊,可以來參加一下我們的模考,看看自己的學習情況和跟競争對手之間的距離,到時候複習起來也有底……”
免費試聽課和摸底考試?
這倒是讓人心動了。
确實,不模考純屬兩眼一抹黑,有個摸底考試,也能讓自己知道該朝哪個方向努力。
隻不過,銷售面前絕對不能表現出自己很有興趣,否則就是進入了圈套。
嶽花林眼睛依舊盯着題目,絲毫不給男人搭理的回應。
男人倒也沒多說,就是笑笑,然後就起身走了,待他走後,嶽花林才拿起那張設計得沒什麼特點的名片。
試聽課……模拟考試……
大學時期沒聽過這家機構在校内有宣傳過,想來是個小機構。
她将書整理好,用圖書館的電腦查了一下這家機構的基本信息,接着掏出她那勉強可以用的二手雜牌手機,将剛剛那個男人的電話存了進去。
莊文成。
*
學習的日子過得極快,嶽花林左盼又盼終于盼到了一個大雨天,在确定郊區的馬路上基本沒有多少行人後,她才出發去這家機構。
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被認出的可能,嶽花林還特地帶了個口罩。
大雨并不能阻擋考公人上岸的執念,縱使龐大的雨勢足以侵吞人們的幹衣,教室裡仍舊坐滿了頭發濕漉漉的考生。
嶽花林表明自己是來試聽的,被安排進了一個教室,她像學生時代的女生一般,很安靜地等待老師的到來。
一個男人腳步輕緩地走向講台,站定後,他推了推眼鏡,看向台下。
是他,莊文成。
他果然是老師。
莊文成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人群中新來的嶽花林,他輕笑了一下,笑容中還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
尚公教育的學員們正昏沉地琢磨着行測題的出題邏輯,而在幾十公裡外的駱氏大樓内,爆發了一場比外界更為迅猛的狂風暴雨,不講邏輯。
駱源煩躁地按弄着自己的太陽穴,他的面前站着一貫穩重,但此時完全穩重不下去的王培。
本市的醫院很多,來大城市看病的人更多,一家家醫院查過去,頗費時間,但駱源下了死命令,最終終于查到了。
駱源緊盯着王培,看得王培都發顫。
“查到了什麼?”
“北區醫院,的确有嶽小姐的就診記錄,就在你回來的當天,她做了血常規,尿常規,B超……”
駱源不耐煩地打斷他:“隻做了檢查?”
“她還在婦科做了一個手術。”
駱源深吸一口氣,答案明明已經呼之欲出,他卻還是仍不死心:“什麼手術?”
“人流手……”
“啪。”駱源忽然将手中的一本書朝桌上一扔,明明力氣不大聲音不大,卻結結實實地将王培的最後一個字給逼了回去。
“駱哥?”
“出去。”
駱源的面色慘白,像被冰雪覆蓋,整個人如同被放了血的魔鬼,唯有指節處的青筋證實着他還具有人類的基因。
王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得令識相地退出了辦公室,剛将門關上,卻聽見其中傳來大量書本落地的聲音,它們毫無章法地甩落,每本都在變相輸出着當事人的暴戾。
門口站了很久的吳師傅眉頭一跳,隻覺得裡面的情況不對勁,他連忙叫住剛出門的王培,連拉帶拽又給人推了進去。
屋内的駱源正大口喘着氣,雜亂不堪中雙手撐着桌面,猩紅的雙眼已然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他聲音低沉地低吼了一句,雖音量極小,但老吳和王培還是聽見了。
他問:“那個孩子呢?”
王培差點冷汗下來,他腦子裡迅速劃過一些十分變态的可能性,并覺得駱源很有可能将其踐行,剛想開口附和:“要不我幫您找回來……”,結果被吳師傅攔了下來:
“駱總,流産的胎兒早就被醫院第一時間處理了。”
王培不敢說話,老吳年紀大,人更沉穩,他朝王培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意思是“你先穩住”。
他本想開口勸勸駱源,哪知駱源毫不死心,轉頭又問:“她呢?”
雖然沒說這個“她”是誰,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下兩人都不講話了。
沉默勝似回答,駱源的怒火已經到達了頂峰,正欲發瘋時,他忽地感覺喉嚨深處傳來一陣鐵鏽腥味,下意識地一嘔,一口鮮血直勾勾地吐在了桌面上。
“駱總!”
顔色觸目驚心,兩人齊齊撲向嘴唇血紅的駱源,而駱源擡頭抹了把嘴角,桀桀的笑聲仿若瘋癫的帝王,下一秒就要大開殺戒:
“報警,調監控,調本市所有監控,她逃不走的。”
“報警”二字一出,老吳與王培皆是一怔。
駱源的低吼似野獸,猙獰又可怖。
瘋了,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