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駱清的功課還是一塌糊塗,毫無進步。
這樣下來,巨額賠款不是闆上釘釘的事?
嶽花林垂下眼睑,此刻的她忽然很犯賤地希望感知器能疼一下,隻有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确定,曾經這個看望老人,領養狗狗,給她介紹工作的男人,實際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資本家,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毫無負擔地去憎惡、詛咒駱源。
嶽花林忽然覺得有些悲哀,現如今她已經發展成了判斷事情不是尊重自己真正的内心,而是通過怪胎感知器的反饋來進行,這着實讓她有些沮喪。
原先就沒睡醒,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精神内耗,嶽花林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正狼狽的坐在地上,本想跟駱源搪塞兩句“學習這種事急不得,駱清還是有希望上本科的”,還未開口,駱源卻上前,微微俯下身,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地上涼。”
他難得說話輕聲細語,還帶着點藏不住的溫柔。
這天氣,地上還鋪了地毯,隻會嫌熱,哪會涼!
嶽花林知道,駱源的意思是說她癱坐在那不像話,讓她趕緊起來。嶽花林也本想拍拍屁股直接起來,然而,駱源的手就橫杠在面前,要想避開他的手起身,就得先把屁股往後挪挪,但這樣的舉動,就像是刻意避開别人。
别人特地過來躬身扶她,結果落個空。
這個畫面,想想都是駁人家面子。
嶽花林自認為,駱源與自己的發乎情早就結束了,現在二人應該是止乎禮階段,但這看似紳士,實則又稍稍越界的行為,讓嶽花林有些難以言表。
現在是深更半夜,她穿着睡衣,也沒有受傷,實在無需這樣的肢體接觸。
心中雖是這樣尋思着,但嶽花林依舊将手搭了上去。
她并不是一個為了讨好老闆可以出賣自己的人,她的這個舉動,無關乎幾分鐘前分析的頭頭是道的趨利避害,這隻是一種鬼使神差的,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下意識行為。
駱源在向她伸手。
而她想接過。
兩隻手接觸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透過接觸面,直接作用到嶽花林的心裡。那是一種堅定的,不可撼動的,霸道的氣力,這種氣力使嶽花林的心髒跳躍地更加強勁,一如她從未垮塌的生命。
這份近乎悸動的情感實在讓人震撼,震撼到駱源用力過大,一下将嶽花林拉到撞入懷中,她都沒有意識到。
嶽花林怔怔地感受着來自生命的聲音,一切都仿佛重新開始了,她的身體,她的心髒,都在發出同樣的拷問:
嶽花林,你真的不再喜歡駱源了嗎?
她是一個挺好面子的人,畢竟曾經被駱源拒絕過,所以并不想承認剛剛腦中一閃而過的猜想。
但肆意增長的情愫卻直勾勾地告訴嶽花林:你很貪戀他。
駱源眯着眼,看着懷中神遊四方的女人。
兩人的姿态并不屬于滿懷,卻也超過了正常社交的距離,嶽花林持續的呆愣讓駱源以為自己的舉動吓到她了,他輕輕将她放開,低聲咳了一句:
“怎麼了?受傷了?”
被虛抱了很久的嶽花林待被放開時,才意識到剛剛二人的親昵,她的臉“欻”地一下,染上了一層紅暈。
索性這未開燈的夜間無法讓人看清面容的神色,否則自己這副難為情的樣子被駱源看去,定要叫她羞愧難耐。
他剛剛問什麼?問她有沒有受傷嗎?
“沒有……”
嶽花林順着駱源的話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回完後,又覺得自己也應該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空氣中的躁動,聯想到駱源不怎麼回家,她便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回來啦?”
聲音因為刻意放輕,聽起來就像是嗔怪的撒嬌。
等話出了口,嶽花林才發現,這是妻子在丈夫回家時才會問的話。
在聽到駱源“嗯”的一聲回應後,嶽花林似乎又聽見了一聲刻意控制的輕笑。
這一笑,讓本就難為情的嶽花林臉更紅了。
因感知器停擺,嶽花林已然意識不到她的緊張的呼吸已經赤裸裸地飄蕩在空氣裡了。但難得悠哉的駱源卻對小女生的忸怩清晰可聞,他故意拖着音調:“怎麼睡在外面了?”
是啊,也正是因為睡外面了,才在大晚上遇見你了啊。
“天氣太熱,房間空調……沒找到遙控器,就到外面涼快一會兒。”
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熱,她還随手抓了抓睡亂的頭發,以掩蓋自己的羞澀。
殊不知,嶽花林這可愛又自欺欺人的舉動,直接點燃了駱源,令他忽然産生了一種很想欺負、逗弄她的念頭。
他點點頭,控制住了自己上手去捏一捏那張已經熟透至發燙的臉的行為,側頭勾了勾唇角:“你房間之前一直沒人住,空調長時間不用,壞了,明天我找人來修。”
實際上,空調沒壞。
駱源也并不會找人來修。
他甚至希望高溫再持續得更久些,這樣,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小姑娘,就會一直睡在客廳了。
每天剛回家,打開門,就能見到她在等他。
駱源忽然很期待這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