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員C:我去,還真有傻逼點十幾公裡外的菜……]
……
嶽花林抿了三四遍嘴,想說兩句,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擡頭看了看昏黃暗沉的遠天,腦中彈出一個字:
靠。
第一天送外賣就碰見奇葩單。
運勢這東西,果然一如既往的靠。
外賣平台有規定,單子轉不出去,就得硬着頭皮自己送。
嶽花林微微喘氣,索性,本單高額的配送費足以覆蓋來回打車費用,心态放平想一下,她沒虧,算得上小賺。
顧客所填的地址是一個高檔别墅區,而高檔就會有高檔的樣子,保安看見這身衣服,直接給她攔下來了。
“你等會兒,這兒不允許随便進。”
嶽花林懶得計較這些瑣碎之事,況且就送個外賣,特地打車過來送,她還嫌煩呢,剛想把東西放門口通知顧客自己取,那頭的保安卻搶先一步,先打通了業主電話:
“請問是鄭先生嗎?這裡有你的外賣,需要給您送進去嗎?”
“讓外賣員送進來。”
油滑的聲音順着聽筒飄到嶽花林耳中,她心髒一頓。
這個聲音……
鄭三寶。
手中的外賣陡然有了其他讓人不适的味道。
這麼遠的東西,他點了圖什麼?
為什麼偏偏又是她送?
她已經解除了跟鄭重集團的兼職關系,結果轉頭,就被迫來了他家?
直覺告訴嶽花林,鄭三寶的所作所為已經超脫了對恩人的感謝,那他到底想幹什麼?
“師傅。”嶽花林小聲嘀咕,“我能放這讓他自己拿嗎?”
保安擺擺手:“不行,業主都讓你送上門了,你就去吧,不然受投訴的是你。”
“你們幫我送一下呗。”
保安:“……小姑娘家家,吃不了送外賣的苦就别送……”
嶽花林滿腹牢騷,隻想回怼一句“這是吃不了外賣的苦的事麼?”但仔細想想,人家并不了解前因後果,從旁觀者角度來看,這話也并沒說錯,她逞一句口舌之快,又有何益。
她垂喪着臉,提溜着外賣龜速向前,到了大門口按了門鈴,準備放下東西就走。
剛彎下腰,東西還沒放穩,一隻手卻直接将她拉入了房内。
屋内沒開燈,晚霞的光色緻使這裡昏暗一片,鄭三寶充滿油脂味的手蓋在嶽花林的嘴唇上,吞沒了她脫口而出的驚叫。
此刻,心髒中的感知器驟然漲起,危險又緊張的氣息沖破束縛,幾乎要漲破一切!
面前油膩的男人,用力地将她抵在牆上,一張讓人恐慌的肥頭圓面向她靠近:
“嶽花林……我看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是我的人……”
“……!”
!
救命!
她用力掙紮,想拼命反抗,卻無法掙脫這個瘟病纏身的爛黃瓜。然而這時,有東西比她更快一步,在她口袋裡突然叫起:
“您有新的外賣單,請盡快确認!”
什麼?
聲音平地而起,驚得鄭三寶投入的雙手終于一脫力,好不容易得此間隙,嶽花林猛地将其一推,也顧不得自己的外衣還是不整的,張皇失措便逃出門外。
一團急促的身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向保安室。
“姑娘,跑這麼急幹什麼,外賣超時了?”
嶽花林撐着桌子大口呼吸,根本無暇回複别人,現在的她隻覺得整個肺腔都是鄭三寶的腥味,反胃到她想吐。
“嘔……”
遙想當初救人為先,根本沒顧慮那麼多,但鄭三寶今天的行為實在讓她惡心,一想到當時的人工呼吸,她居然沒忍住,直接幹嘔了一聲。
“哎……這是幹什麼。”保安看她實在奇怪,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懷孕還出來送外賣,姑娘,你老公真不是人啊。”
嶽花林想對保安控訴鄭三寶的騷擾行為,并讓他協助報警,但當她看到保安的臉,卻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所謂騷擾,一沒證據,二沒得手。他一保安,賺的是業主的錢,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當然是向着業主,她報警又有什麼用呢?
“我老公死了……肚子裡的是遺腹子。”
這話分明就是嗆人,但在嶽花林狼狽的口中說出,卻增加了十足的真實性,保安支支吾吾“這……”了半天沒好意思再說話,嶽花林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在保安的錯愕中出了門。
鄭三寶一事,切實給嶽花林帶來了陰影,她哆嗦着打車回家,還時不時回頭看這變态是否追了上來,直至坐到出租車上,她才稍稍安心些。
掌心如雨下的汗液于空調的冷風中停止了分泌,平靜了好一會兒,嶽花林才意識到不對勁。
剛剛的外賣提醒無疑救了她的命,可是,她明明已經将接單程序關了,系統為什麼還會給她派單?
心中陡然一沉,她像見了鬼似的打開外賣平台,本以為又是鄭三寶玩的花樣,但這份訂單就在她小區内,而取餐位置,也剛好就是小區門外不遠處的小餐館。
嶽花林松了口氣,不是鄭三寶。
難道……是她記錯了,她當時并沒有關程序?
不可能。
有點奇怪。
她得問問清楚。
“喂,站長,我嶽花林,我剛剛明明已經把程序關了,為什麼平台還給我派單?你幫我查一下,是出什麼故障了嗎?”
“嶽花……?哦!”聽筒對面的人思考了瞬間,像是忽然記起來什麼,“你的平台是我給你打開的,你不是就剛好住那個小區嗎?我就給你派了一個順路單!”
嶽花林急了:“我說站長!你怎麼能沒經過我同意亂開平台呢!萬一我有事送不了怎麼辦!”
“送不了?那我把這單給你轉走……”
“不是……哎呀……”這破事,三言兩語說不清,“這單我可以送,就是請你以後不要私自開我平台,ok?”
“行行,我知道。”對方那邊似是有事,很急促地便将電話挂斷了,而嶽花林隻覺得相當莫名其妙:
平白無故開她的平台,又給不出合理的解釋?
但這個舉動,又确确實實救了她。
内心掙紮一番,她忽然有種認命的失落。
若是識趣,就不該計較。
檀香門外,嶽花林按照訂單備注,将外賣默默放到門外,拍照發送後離開。
而門内,粗糙簡單的茶幾上,正煮着一壺濃烈的茶。
屋内的人早已聽到了門外東西置地的聲音,那本冷漠的眼睛,此刻變得犀利,陰鸷狠厲的目光像要透過門闆,将一門之隔外的神色窺探究竟。
他想知道,在鄭家的那幾分鐘裡,門外之人是否害怕。
他想知道,當她得知,這個外賣單是他“特地”叫人派給她,就是為了打斷她與鄭三寶一事時,她會是什麼表情。
是埋怨?是感謝?還是其他。
煙霧缭繞中是他清冷矜貴的臉,駱源飲了一口茶,又将茶杯放回原位。
她與鄭家,似乎走得過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