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祝福麼,漂亮話誰還不會說兩句了?
嶽花林的視線眺向着遠方的觀衆,明明是一位基層的員工,眼中卻充滿對公司最宏大的期望,開口清亮柔美,遊刃有餘。
“領導們好,大家好,我是來自駱氏集團設計部的嶽花林。”
語調落落大方,相貌超脫嬌美,仿若洛水之畔的女神。
男員工們眼前一亮,好逑的君子們寤寐思複,暗自感慨,這位漂亮的女員工如此低調,之前居然從未在公司見過她。
清明自然的台風太過光華,台下第一排不苟言笑的男人,終于第一次正色端詳起了台上足夠耀眼的女子。
而台上之人所展現的引人注目,絕不隻有眼窩之中才能體認的皮囊之美。
第一排坐着的,除了公司老闆與高管,中間還有幾張穩重老成的陌生面孔。
他們是誰?
“迢遞高城百尺樓,綠楊枝外盡汀洲……”
嶽花林以超高水準的笑意,掩去眼底的疑惑,将視線收回,邊說着詩句,邊潤色着腦中的話語。
“我雖來自外地,也在尚市生活了七年,這七年間,我眼看尚市高層建起,大廈穿雲,富麗堂皇,瓊樓玉宇。各行業的高速發展,促成了尚市的活力與機遇,感謝尚市領導,造就了一座強大的城市,讓我們外來者,能立足于此,穩定于此,興盛于此。”
她觀察着這些人嚴肅之下無法掩蓋的欣然神色,又繼續道:
“而我的公司駱氏集團,也是本市地産事業的中流砥柱,作為一個普通人,我能在駱氏提供的諸多就業崗位中,獲得一份可觀的工作,是我的榮幸。”
說到這,她将視線鎖定了正前方的男人,巧笑嫣兮地以一種像是僅說給你聽,又一語雙關的語調,說着一些讓人似懂非懂,又無法說其錯的話:
“非常感謝駱總給了我們這樣的工作機會,我覺得我站在這裡,不光是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們整個設計部,我們設計部所有人,都會為公司持續效力,以公司為家,共同進步,肝膽相照!”
為了不讓人察覺這話的吹捧成分過量,在放下話筒的一瞬間,嶽花林頓時又堆上一層更加迷人的笑意,微彎的眼角顯山露水地形成了一股月牙,讓人看着更為嬌俏動人。
以公司為家,肝膽相照……
這是什麼概念??
台下對這段發言誇張程度的震驚和不解,都在主持人更加浮誇的拖着尾音的“謝謝!”中被強制打斷。
氣氛被台上一個足以驚豔全場的相貌,和一個完全控制全場節奏的聲音所調動,空氣中還飄散着一絲少許酒精升騰後的興奮感。
駱源的眼神追随着嶽花林下台的腳步,直至她消失在他的餘光中。
他不可能認識集團中的每一位員工,但今日這個場面,卻讓他切切實實記住了這個來自基層的、“未曾起眼”過的女子。
一張口的滔滔不絕,舌燦蓮花。
駱源并不喜歡阿谀之人,但他不喜歡,不代表别人不喜歡,顯然坐在一旁的尚市領導便吃了她這一套。并且在人類的社交規則中,縱使自己再不喜歡,也慣沒有“伸手去打笑臉人”的習慣。
況且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駱源收回視線,因着平日裡總是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所以他看向嶽花林時,那神色之上的細微挑眉落到有心者的眼裡,倒真成了“他倆真有點關系”的以小見大推測。
*
公司的酒會一般都是一個部門紮一堆,嶽花林剛剛的那番發言有點過于炸裂,整個設計部看她的眼神都變得魔幻了。
設計部以嶽花林為圈,全都生出了種野蠻生長的勢頭,紛紛向她靠攏。
這人果然是關系戶!
僅是關系戶也就罷了,當個吉祥物供起來不是難事,但這人不光是關系戶,還是部門的大卷王。
難道是公司領導們在變相點他們?看看,關系戶都卷,你們還不趕緊跟着動起來?!
不知道。
這裡面的門道,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了。但這都不重要,大老闆的親戚,得趕緊搞好關系,關系一好,裁員的刀便不會動到他們頭上了。
部門經理周圓最先過來敬酒,她先是表揚了她的工作成果,接着煞有其事道:“花林,咱們設計部有你在,穩了。”
何止是穩,基本等于全員上岸了。
此刻,嶽花林的酒杯不僅僅隻碰部門内的了,如果說同部門人是因着關系戶的傳言,給她敬酒是為了獲得關照,那麼其他部門的敬酒,則純粹就是對她本人的欣賞了。
“嶽花林嗎,我是市場營銷部的路非常,之前沒見過你啊。”
四顧不暇的嶽花林與他碰了個杯:“哦,你好非常,我剛來不久,市場營銷部……就在我們設計部樓上吧?”
“是的是的……對了,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後肯定會有需要對接的地方。”
聯系方式就這樣以工作的名義做了交換,而一個感興趣的男士,聊天不會止步于此,他看了看女生的微信,輕聲道:“你的頭像真可愛,是不是很喜歡小動物啊,駱氏還有流浪動物救助中心,我把位置發給你,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真哒?
被正中了下懷的嶽花林眼前一亮。
公司還有這種地方?
酒會人多眼雜,話說多了容易惹人聯想,況且跟嶽花林搭讪的人有點多,路非常也沒再繼續打擾,他留着一個地址,尋思着什麼時候在救助中心再制造一場偶遇,那裡人少,說話沒顧慮。
然而路非常低估了嶽花林對這件事的熱情。
就在當個周末,喜好小動物的嶽小姐就急忙約着好友,去了救助中心。
“這地方我知道,有時候敬老院會安排一些老人去那裡做活動,說是多跟自然和動物接觸,預防老年癡呆。”葉宜甯道。
嶽花林邊搗鼓葉姐上次送的自拍杆,邊嘀咕:“那你不早點帶我去。”
“我也隻是聽說,沒去過,連地址都不知道,還是你說了我才知道的……我看看,哦,就在尚市博物館旁邊啊……不過花林,據我所知,這個地方跟敬老院一樣,隻是租了駱氏的地,但不是駱氏的産業,你裡面有認識的人嗎?别到時候不讓我們進去啊……”
呃……這……
公交車在一個看着不大的大門前停下,這裡是郊區,人煙空曠,兩個女孩看着面前落了灰的牌子——尚市流浪動物救助中心。
門口的大爺有點打瞌睡的傾向,看見來了人,也是松松垮垮地說了一句:“找誰的?”
“……”
嶽花林與葉宜甯對視一眼,拿出了駱氏工牌和敬老院證件,“我們是駱氏集團和尚市敬老院的,我們來……”
還沒等她話說完,大爺手上輕輕一撥,移動門“吱呀——”一聲劃開,大爺也懶得聽他們往下說,懶洋洋地擺擺手,示意他們進去。
兩人帶着疑惑進了門,眼神仿若交換着不解:駱氏和敬老院的名号這麼好用的嗎?
大門直入眼簾的是一層小平房,在小平房外側,停着一輛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黑色邁巴赫。
閃亮的漆黑十分霸道,似在提醒嶽花林:
又見面了。
下一秒,那高大熟悉,奪人眼球的身影便下了車。
随之而來的,還有嶽花林本就甚好的,遇見了又錦上添花的愉悅心情。